“那他说什么了?”周旋微微眯着眼,打量那抹背对着自己的身影。
这人昨晚疯成那样,衣服一穿,又变成了那副清越冷淡的模样。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唐遇礼挽好衣袖,走到床边,将周旋脚下踢地乱七八糟的两只拖鞋重新摆好,“下来吃饭。”
周旋心里明镜似的,八成没说什么好话,抬脚穿上他递过来的拖鞋,慢吞吞走进浴室洗漱换衣服。
等她出来,唐遇礼已经把做好的早餐热了一遍,考虑到周旋的胃口和习惯,他做的是偏西式的沙拉和三明治。
吃完早饭,两人乘电梯到地下车库,见唐遇礼往驾驶座去,周旋出声喊住他,“你能开吗?别太勉强。”
唐遇礼一秒也没停地将车门拉开,抬眸越过车顶看向周旋,颇有点暗示意味地牵引,“你不是最清楚?”
周旋系上安全带,表情似笑非笑,“这两也能混为一谈,你是不是太自信了?”
“那就管好你的表情,别给我揣摩你心思的机会。”他淡淡开口。
此话一出,周旋也不由得沉默一瞬,唐遇礼真的是个表情上的观察家,她在床上任何一点面部肌肉的变化,甚至不需要她口是心非地掩饰,他都能分析得当并加以利用,跟练了什么邪术似的发挥最大程度的服务精神。
以至于虽然体力上吃不消,但精神却异常活跃,有点上瘾。
车在写字楼门口停下,周旋正准备出去,一旁全程没几句话的人突然凑过来亲了她一下。
鼻峰相错,唐遇礼目光深沉,“晚上我来接你。”
“再说吧。”周旋扯了扯嘴角,语气跟包/养大学生的富婆一样松缓,像在安抚一只听话的小狗,“乖乖回酒店等我。”
目睹周旋上楼后,唐遇礼将车开出路口,不妨接到许应的电话,邀他到以前常去的地方见个面叙叙旧。
茶室瓷声音袅,飘渺香气馥郁远远传到门口,时不时有人人匆匆路过,身上多少都染上点清新的香气,抚慰一天的好心情。
许应一见进门的人是他,顿时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昨天下午的飞机,连个报平安的电话都不给我打一个,转头就马不停蹄地去找她了,还得我约你才肯出来,真是重色轻友。”
唐遇礼堪堪入座,对许应的阴阳怪气没什么反应,掠过寒暄长驱直入地道:“封文康那边最近怎么样?”
“你跟周旋也聊这种无聊的话题?”许应不满地“啧”了声,“我派人盯着呢,无非就是跟几个拉帮结派的墙头草吃饭,为一个月后市宣传部部长的竞选积累人脉,没什么异常。”
“不过还真被你说对了,他在连山建希望小学的事迹也成为媒体鼓吹的噱头之一,看来是早几年就有这个想法了。”
“宣传部长只是第一步,他想竞选市长。”唐遇礼慢条斯理喝了口茶。
“市长?!”许应一脸惊讶,“就他那个资质能通过筛选吗?”
唐遇礼拿出一沓资料扔过去,“政治和经济是两码事,不管生意场上手段如何下作,他这些年一直在做慈善,对外口碑经营地很好,加上沈培林的身份,走宣传部长的竞选才有可能弯道超车,这是成功率最高的赛道。”
许应看着看着,突然想到什么,打趣道:“如果他真的当选,那就是你名义上的岳父,对你来说大有裨益,你应该全力支持他才对。”
唐遇礼抬起眼,面上情绪寡淡,“我不是来这里听你说这些废话的。”
“开个玩笑嘛。”
“那你打算怎么做?”
烧热的茶水又滚了起来,发出咕咚的冒泡声。
唐遇礼眨了下被水汽蒸湿了的眼睫,敛收的眸光冷冷半透出来,“光凭洗钱这一项罪名扳不倒他,在连山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搜查他帮助贩毒的证据。”
“你该不会是想重操旧业吧?”许应眼皮一跳,吊儿郎当的笑意顿时不见了,“之前差点连命都没了的苦头你还没吃够?别忘了,你的两条手臂就是被那群人活生生挑断的,那次爆炸也差点把你炸成残废,好日子还没开始,你就又想一头扎进去找死了?!”
想想那次事件的后果,许应就一阵后怕。
当时唐遇礼越过父母直接联系到他让去医院的时候,看到他因为爆炸伤几乎全身都包裹着绷带,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时候,许应第一次感觉到,原来那些遥不可及的事离自己这么近。
作为朋友,他当然会尽力支持唐遇礼,但在这件事上,也许是他自私且贪生怕死,亲眼见证过下场惨烈,所以宁愿是别人也不愿意是唐遇礼。
唐遇礼垂着眼,沉默片刻,低声说:“这件事总得有人来做,他既然蹦跶到我面前,就没有理由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