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葬。殿下说过,待到尘埃落定就与我合葬。即便是不死之身,殿下也能做到的不是吗?”
紧贴着脸颊的呼吸顺着肩颈,一寸一寸来回游走,水牧回抱着她,掌抚在那瘦削背脊上,一寸一寸收紧,密密麻麻的痒意席卷。
米竹眉头紧锁,似乎稍微能理解他这番举动。是见到她和孩子们缓和了气氛而不安?是见到她恋着俗事而惶恐?
不自觉笑出了声,她避开紧追着的呼吸,“有些痒。若是我死不成呢?要守在你的墓穴中生生世世么?”
本是一句玩笑,周遭却似乎变得更沉重诡异。
水牧张嘴对着她的脖颈一咬,淡去的痕迹再度清晰起来,泛着粉红。殿下身上又沾满了他的气息了,真好。
那双红色眸子泛着清冷亮光,垂着的眼睫长而不密,他低声耳语,“是个好主意。”
米竹一愣,环抱在他腰间的手有些发凉,怔怔出声,“什,什么……”
“合葬便是合葬。殿下不能苟且偷生,不能再同他人结连理,不能留我一人在寒墓。即便是躺在我的尸骨旁,看我一点一点腐朽,也是殿下许诺过的。”
妖气再度大幅波动,丝丝缕缕在往外溢出,真是疯狂。
米竹腾出一只手来,搭在他的肩头,顺势将肩膀一耸,镂花锁边衣裳从肩头滑落,松松垮垮地搭在臂弯,露着香肩。
顿时那双红瞳颤着,往下挪去,紧挨着下眼睑,炽热的目光紧锁那片白皙的肩窝,清晰的锁骨线在霜白月色里轮廓分明。
微不可察的吞咽声响起,她闷声发笑,“牧郎,我们当真天生一对。那时棺材板可要盖好了,我才逃不出去。”
水牧懒散起身,将一头红色甩回背后,“袭击太傅府的是我的人,做戏自然要做全,现下应当正押着太傅去捉穆家父子,五更天之前便能逃出牡丹城。”
“你是说——押着太傅去见他们父子……糟了。”
胡乱穿上齐胸襦裙,米竹从他身下拽出外裳便纵身跃了下去,裙摆盛开成大朵的洁白,迎着风猎猎作响,从竹叶竹枝间落下。
脸颊险些着地时,脚踝被人一握,顿时被他拉起扛在肩头,“看起来殿下已经完全不在意疼痛了,不死就行了是么?”
肩头趴着绵软的身躯,他一手固定在米竹的双膝,身影穿梭在竹林间,往深处那座昏黄烛灯明明灭灭的院子而去。
米竹自然知道有他在,不会摔得很难看的。但身下的臂膀依旧硌人,她没功夫搭理其他,只顾着催促,“快些,天子的疑心病有多重,你我都见过了。再耽搁下去会出乱子。”
料到水牧会借用禁军统领的权势保护好穆家父子,但没料到假戏能演到这地步。
若是当真押着太傅再去捉人,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
夜深露重,寒甲铁衣上积满了露水,沿着甲胄缝合线流淌下来,滴落在枯叶上,列兵俱是佩戴长剑,挤在这一方小院之中。
老太傅穿着紫饰雁官服,单孑dú • lì于一众银甲之间。
没有人再靠近那间紧闭着的厢房,直至轰隆一声,继而里头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老太傅面色一滞,踉跄着大步上前欲要推门而入。
身后一个身影率先越过了他,是那个女人,那个代替他教导小太子的城南寡妇。
米竹一脚踹不开厢房,又跃起直踢木门上方,避开里侧的门栓从上方翻了进去,裙摆被参差的残木勾住,她啧了一声,抬手撕掉一截便往里间奔去。
留下厢房门那下半部分耷拉在原地。
“统领大人。”
整整齐齐的一句尊称响起,佩戴长剑的卒兵抱拳行礼,甲胄摩擦声在这院落里震着耳膜,引得老太傅怔愣地回头,便看见红发男子紧随其后也翻身进去。
米竹推开遮掩在身前的龙纹浅金屏风,撕心裂肺的哭声戛然而止,那个瘫坐在地的孩子从南枝怀里挣脱,向她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