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利用这只录音笔,她原本想以此反要挟程晋消停点,她可以给他点利益送点礼,但他不要得寸进尺了。现在看起来,这人比她想象中的还可怕,她不想长久和他在投标的事情上共利。
李婉有一刻很想把录音笔交给王鹤,但也是在这一刻,她想到了人心的难测,她其实并不了解王鹤,可能对王鹤来说这半个儿子程晋会更重要,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此真的像一个小丑。而且录音笔一旦交出去,她和诚润的利益也会随之没有了。
纠结矛盾中,李婉发动车子回家,但她开着开着就到了王观之家楼下。她在小区外把车停好,没有下车,而是坐在驾驶座里,捏着录音笔望着大楼的灯火久久难以抉择。
第三十三章我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走别人安排好的路。
夜色温柔,马上要五月了,五月和九月是李婉最喜欢的月份,因为这是两个冷热过度最舒适的月份。李婉小时候经常在想季节到底是怎么过渡的,它们彼此之间握手了吗?所以,有段时间,李婉觉得雨很温柔,因为它可能就是两个季节交替间的握手。
小时候,李婉有很多想象,她也很喜欢表达自己,自信快乐,她一直相信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意思就是只要自己和自己站在一起,所有的困难总会想到办法。
李婉坐在车上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她紧紧握着录音笔的手逐渐放松,最后她平静把笔放回包里,掏出手机给于传打了电话。
李婉在等于传接电话的时候,神色很坚定,但当电话那头真的传来于传的声音,她的心又七上八下,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于传见李婉那头没有出声,有些奇怪问道:“李婉,怎么了,有什么事?”
李婉回神深呼吸一口气,开口说道:“于总,我晚上见了一斗的一个领导。”
“嗯,怎么说?”于传耐心道。
李婉捏了捏拳,说道:“于总,你有没有想过和一斗合作?我是说不仅仅是投标的那种合作关系。”
“什么意思?”于传不解,但心里隐隐猜出了几分李婉的意思,她眼神微亮。
“一斗一直常年这么压价下去,最终的结果是他们会有自己的加工厂,他们基本上已经收集了所有的工厂信息。与其这样,不如我们工厂让他们入股合作,这样工厂的资金压力能缓解,我们也不用每天求着他们的投标订单。对他们来说这是种资源整合,虽然以他们的财力物力人力办工厂不是难事,但有更好的办法,双方都能获利,我觉得可以尝试。”李婉徐徐说道。
“李婉,你这是让我卖厂?”于传沉声问道。
“于总,我们现在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没有任何主动权,和卖厂有什么区别?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舍部分对我们来说沉重的工厂,不是什么坏事。回笼的资金,我们可以做其他事。工厂的资源共享是不可避免的趋势,我们的生产线不是不可替代不可复制的。而现在去谈,我们还有一些谈判的空间可以争取到利益,等以后真的工厂做不下去了,那就是真正等着任人宰割了。”李婉也沉声严肃说道。她思来想去,她现在所面临的困境也是工厂所面临的困境,繁重的生产短缺的资金链,这些都成了她们自己发展的绊脚石,也成了别人拿捏她们的痛点。李婉不想和程晋那样的人合作,与其和他虚与委蛇换取工厂订单的一线生机,不如她们自己积极主动去寻求其他更健康的合作方式。而拿着录音笔去告状,期待他人的判断怜惜带来一丝可能根本维持不了多久的正义,也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于传良久没有说话。
李婉则继续道:“于总,要疏通一斗一个采购经理一年要多少钱?明年换人了,我们再继续去找关系?我觉得这不是事,我很厌恶这种环境和风气,这也绝对不是长久健康的合作。一斗现在是在压榨利用我们这些工厂,等他们自己要起生产线的时候,我们大家都要一起死,与其这样,我们的资源就让他们整合。”
于传感到很心痛,但她很清楚李婉说的很对,她也很震惊李婉的魄力和她说出这些话。又隔了好一会,于传冷静下来,她开始思考问道:“你晚上见的一斗领导是谁?你说的这些是他们那边透露出来的想法吗?”
李婉闻言,抬头看着中天皎洁的月亮,虔诚撒谎道:“是一斗董事会的人,是她和我说一斗内部有这样的想法。”
“这事你能谈到什么程度?”于传又问道。
“我听您的想法和意见再去谈,晚上我没有深入谈,对方也只是提了一嘴。”李婉缓缓垂眼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