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青木多数时候也不开口,任由同班的姑娘在她周围笑笑闹闹,但她人生里上一次这种状态能直接追溯回国中一年级,这让她多少觉得不适应。可周围人却并不这么想,似乎她们的概念里从来就没有值得倾尽全力去做的事,高中生活的所有时间都可以拿来肆无忌惮地挥霍,而生平最大的乐趣也不过是在体育课上嘻嘻哈哈地搂着她的肩,指着外班素不相识的男生说青木他刚刚一直在看你,你对他笑一下,就一下。
于是她叹口气,眼角眯起,唇角上扬,连带着拉动脸部的肌肉一起向上,是午休时听这帮女生喋喋不休地讨论的美妆杂志上推荐的可爱笑法,青木学不来日系女生蔚为特征的温柔性格,但应付这种机械的动作却还不在话下。到底都是青春年华,情窦初开,她假模假式地递过去一个眼神,对面的男生往往就能从脖颈红到耳根,个别极度害羞的,还能当场落荒而逃,留下身后一群女生放肆大笑。
而青木只会揉揉笑僵的脸,随手提起水壶,从笑成一团的人群中安静抽身,走向汲水处的方向。
无论是多有趣的游戏,玩到最后也只会觉得无聊。
她把水壶放到饮用水的龙头下拧开盖子,自己绕到另一边用自来水拍了拍脸颊,抬起头来又是那个不甚亲切的青木风见,再试图去回忆操场上发生的事竟然觉得恍如隔世——那个世界分明与她息息相关,又偏偏令人格格不入,像是某种可以互相窥探的平行空间。
“很累……吧?”
“——?!”
意识拉回来,她的视网膜重新起了作用。隔着水池的正对面站着个女生,短发,运动服,不到一米六的身高,有些不起眼的长相,正用略带紧张的态度朝她笑。
青木怔了怔,迅速瞥向操场的方向——这么说,今天一同上体育课的,好像确实是二年级的人。
“……道宫前辈。”
她叫了一声,又有些迟钝地反问:“累是指……?”
道宫似乎也是同样来打水的,手上拎着个造型朴素的水杯,她低头把杯口对准汲水处,脸上的神色依然是那种挑不出毛病的和善。
“合群。”她吐出两个字,同时把水杯移开,盖紧杯盖轻轻摇了两下,算作清洗过内部,才接着道,“勉强自己去把别人认为重要的东西放在第一位,安慰自己说这样也很好,说不定大家的意见才是最合适的。我本来觉得如果和青木同学说这种话,说不定会被当成找借口,但是看到刚才的表情……”
杯盖拧开,残水倒掉,她把空荡荡的杯子放置在汲水口下,然后抬起头来,扯出一个抱歉的笑:“……很累吧?”
空气安静,只留两道水流的声音,分明是不同的节奏,却在这一刻奇妙地交织在一起。青木看着杯中的水位线逐渐上升,临近溢出时才将水杯移开,把盖子拧紧。
“道宫前辈也不喜欢外面的世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