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才明白,人与人的际遇全凭运气,他错过了一次、两次、三次,如此不敬畏命运安排,便要遭受惩罚。他愿意认罚,却不知道,这罪要由别人替他领受。
这个故事好听,也新鲜。关于戒指上的那个日期,姚牧羊揣测过无数次,原来这才是正确答案。
不过比起剧情,她更关心别的:“那你是什么时候脾气变得这么好的?”
池遂宁笑了,他哪里是脾气变好,而是把耐性都给了她。
“我后来总想,若非我恶名在外,你也许就敢亲自来找我道歉了。”
姚牧羊终于挤出个笑的样子,虽然很勉强。
她知道,他之所以敛了脾性,是因为经历了发脾气解决不了的难事。旁人只见他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却看不见他为风驰放弃了多少,放下了多少。
“池遂宁,别和姚远峰作对了,没劲。”
他没有问自己怎么搞成这样,大概已经从赵小山那儿听到了缘由。姚远峰和他无冤无仇,无非要他的一个态度,现在再坚持毫无意义。
池遂宁却不肯:“我和他本就不是一路人。我不是为了你跟他较劲,我有计划,这对风驰也是一个机遇。风驰并不缺钱,我只是还在考虑用谁的钱。”
这话倒不是虚张声势。风驰拥有核心技术,产业链齐全,优质资产遍布全国,外面舆论闹得再难看,真正懂投资的都看得出它的发展前景和抗风险能力,都想跟着吃肉喝汤。
各大金融机构卖姚远峰面子,不肯在债权融资上行方便,但暗地里都想趁火打劫,愿意投资股权、做夹层的一抓一大把。
别人且不论,池家的几位叔侄兄弟,当年被清理出风驰时带走了大把现金,水平有限只能坐吃山空,这会儿都扑上来想拿回股份。
姚牧羊知道池遂宁说话向来有水分,资本方个个都是人精,与虎谋皮,非得自己先扒层皮不可。
他把手臂枕在脑后:“你不在我总睡不好,我睡着之前,你哪也不许去。”
姚牧羊哭笑不得,她现在连翻个身都不敢,能上哪去。
那人说完,就闭上了眼睛,长腿比双人沙发长出一截,看上去并不舒服。
可就是这个别扭的姿势,一句不合时宜的命令,让她的心沉了下来。有他在身边,也许这次会做一个好点的梦。
此刻,她不想去想任何抽象的词语——责任,自尊,恐惧,难堪,无所适从。
她只想自私地拥有一个美梦——里面全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好东西,柔软的羽毛枕,水灵的车厘子,风驰的食堂,还有,池遂宁。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姚牧羊信守诺言,一直到池遂宁睡醒也没离开。
不仅如此,接下来的几天,她都没有离开床,所有动作缓之又缓,连喘气都不敢使劲。
时间变得很漫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临的宫缩腹痛像悬在她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何时挥下来,全看执剑人的心情。
为了分散注意力,她开始听收音机。
新闻节目会有风驰的消息,不敢听;音乐节目会有哀伤的情歌,不敢听;谈话节目里会有养育子女的家长里短,也不敢听。电台换了几遍,终于找到一个相声节目,段子听到能背诵,还是乐不出来。
池遂宁带来科普读物,西伯利亚的风,宇宙星云的诞生,白垩纪恐龙的分类,都当作睡前故事讲给她听。这些客观的、遥远的、没有温度的知识点,成了她焦灼的日夜里唯一的慰藉。
可她并不想他来。她不愿池遂宁看见自己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更不愿看见他眼里隐忍的疼惜。他越是温柔克制,她就越害怕辜负他的期待。
“书留下,你走吧。”姚牧羊的语气几乎是乞求。
“好。”他答应得爽快,再也没有来过。
但她知道,每每自己睡着,沙发上总有人陪着;有时她瞧见贝嫂行色匆匆地出去又进来,便知道门外的人又有了指示。
她佯作不知,不知他来,不知他走,也不知终将面对的结局。
一天几针扎下去,皮肤青紫一片,透着狰狞的针孔,十分骇人。可血并没有止住,腹痛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