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警告吗？警告他放弃惨绝人寰的实验？
博士垂眸，长如蝉翼的睫毛遮掩了眼睛，也遮盖了其中的思绪，他看着有焦黑痕迹的墙面和落在脚边的金属碎片，不知喜怒的喃喃道：“这下，在新的实验室建成前，实验是做不成了。”
纲吉敛眸，一步一步踩着直到小腿的雪向散兵所说的地方走去。
原本只是想告诫对方别再做伤人的实验，但在听见那对散兵轻蔑的话语时还是忍不住出了手。
层层堆叠的尸体，死不瞑目的眼神同样印在他的脑海中。
他从来不是个合格的黑手党，温柔，心软，善良，每一种都可能会在阴谋迭出的交易桌上给彭格列带来巨大的损失。
他无法无视遭受痛苦的人，他只能用微薄的力量去改变他们悲惨的生活现状。
但对于死去的人呢？
他眼中沉着悲伤，过于温柔的性格让他一次次斥责着自己。
他低着头，似乎看见了那一双双仰面躺在地上大睁的眼眸，看见了他们没有被拯救的怨恨。
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点燃他们的尸体，让他们死后逃离痛苦的地狱。
“但还是没迟到不是吗？嗯，对于只能用双腿走路过来的人说，要求不能太高。”纲吉心中的郁结不由的消散了不少，他脸上只是用肌肉提起的笑容，此刻也真诚了不少。
他踩着厚重的雪层一步步靠近少年，低着头左右看了两眼，随即眨眨眼说道：“你就这么坐在雪上？不冷吗？”
“冷？用这么脆弱的词语形容我你还是第一个。”少年挑了下眉头，脸上带着倨傲说着：“我的身体可远比你想象的要强太多了。”
“那请身体强大的散兵大人体谅一下我脆弱的人类身体，在雪地中坐一晚上，明天你只能得到一具冰冷的人类身体了。”纲吉鼻尖冻的通红，他蹲下身，靠近散兵耸耸肩膀道，眼眸中的温和笑意几乎要满溢而出。
“那你还真是幸运，不需要一晚上，只要一会就行。”散兵无动于衷，像是听不出对方喊冷的求饶，低声笑着，本就俊美到完美的脸孔更是明亮了不少，闪着让人心动的光辉。
纲吉眨了眨眼，问道：“怎么说？”
“嘛，你就等着吧，在你彻底冻僵之前，我们会回去的。”散兵仰头盯着天空，似乎在计算着什么，一瞬间神情有些空荡。
“我知道了。”纲吉没问等什么，他只是了然的点点头。
“知道了就快点找个地方坐下，我们喂！你做什么！”散兵悠哉的话语立马被恼怒的声调所替代。
只见纲吉异常淡然的，脸上平静的双腿岔开贴着散兵坐在他后面，还没来得及散兵怒骂什么，纲吉双手自然的环抱住对方的腰身，将人微微抱起，往怀里一带。
此刻，散兵被纲吉抱在怀中坐在他的腿上，青年单手解开厚重的毛茸茸的黑色披风的暗扣，将少年包裹其中，随后下颌压在散兵的肩膀上，两人相贴，先是对方在寒风中走动沾染的寒意流转，但很快暖和了起来，温暖回荡。
纲吉在披风暗处点燃了不会烧灼皮肤的温暖火光，直到这时他才觉得自己从冰天雪地中活了过来，冻僵的眉眼不由自主的柔和，他微微侧着脑袋，靠着少年。
四周是无望的白雪冰原，远离人类城镇的冰雪上寂静无声，缓缓吹过的冰雪终于不再是刮人的利刃，晶莹像是星屑，为两人落下安静的祝福。
漆黑天空，银星散落其中，闪烁光亮，组成银河一同流泻至遥远的尽头。
“你别靠这么近身上一股烧焦的味道，你去炸厨房了吗？”散兵嘴中嫌弃道，用手肘支着对方的胸口想要远离对方。
可纲吉黏黏糊糊的抱着他，眼睛远望看着天边，喉咙里咕噜出声：“人类比你想的脆弱，不抱着你，我明天可能会发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