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荣禄大夫、右柱国、英国公张辅座于京城的府邸。
门前早已车水马龙,停满了前来贺节攀关系的车马,来人无不是衣容华贵,携带的礼物件件都是价值不菲。
张辅自然是不在家,来客也就陆续在礼簿上签上大名,放下礼物各自识趣离去,饶是如此,府邸门前依然忙碌,走了一波又来一波。
两手空空的张贲远远望见,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便独自绕到府邸后面,抓着后花园角门的兽吞铜环轻轻敲了三下。
早有家仆在此恭候,开了角门,一看果是张贲,便赶紧请进,说一声:“家主入宫觐见未归,张大人稍坐。”
张贲说:“你忙去吧!我自己逛逛。”
家仆也不是第一回招待张贲了,也知道他和家主的关系匪浅——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何关系,也不敢多问,躬身点头,答应一声退下了。
张贲负着手,看似漫无目的地逛着,不觉间来到张府家祠,走进去,正中神台上,摆放着一张灵牌,乃是“供奉张府荣国忠显太公世美之灵位”;灵位上方是一张荣国公张玉的大幅画像,左右书着对联,联曰:
“推诚宣力,昭昭功烈扬竹帛。秉义怀忠,拳拳忠精贯日星!”
张贲点了三支香,跪伏在地拜了三拜,起身把香插上,一转身,却发现张辅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
“没什么事,你用不着每年都来。”张辅面无表情,却似又带着些许倦意。
“一年我也就来这一次。”张贲说,“生怕大哥你把我给忘了。”
“所以你就不停地给我惹麻烦?”
“我已经许久不曾惹麻烦了。”张贲觉得自己已经够低调了。
“锦衣卫镇抚潘膺如今深得纪纲器重,你当年惹恼了他的事,想必他也一直记在心里。”张辅说,“别惹麻烦最好,否则一旦授人以柄,我不敢保证每次都能帮得了你。”
“大哥放心。”张贲笑笑,“我不是有麻烦才来找你的,单纯就是想来看看你,看看父亲大人。”
张辅转身,在前头走着,张贲默默跟在后面,两人在园中漫步而行。
“父亲当年为救圣上,只身入阵,以一己之力斩杀数十人,以身殉国,才换得你我今日的一切。”张辅说,几乎每年,这样的话,他都要跟张贲说一遍,“父亲大人所向披靡,勇烈如此,吾辈更当勉励才是。”
张贲点着头:“谨记大哥教诲。”他是庶出,又是穿越而来,对张玉这位父亲以及张辅他们,实在没多少印象,也就没多深感情。
然而张辅这条大腿,是不可不抱的,这是他能在大明生存并且生活得很好的有力保障。虽然他是庶出,好在张辅对他这位庶弟很是照顾,锦衣卫百户,就是他帮着升上去的。
其实相比起张輗张軏这两位亲弟弟,张辅反而更喜欢张贲,虽然他从未表露出来这一点,虽然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
“其实我常常还是会怀疑,以父亲之勇武,你身上实在没一点他的影子。”张辅略带着调侃的语气说,“若非父上亲口嘱托……”
张贲笑道:“我是后来吃胖的,再者说,父亲之勇武,岂不都传承在大哥你身上了。”
张辅也笑了:“后来我想想,以圣上之雄武大略,太子殿下却也……呵,我便也就释然了……你这么胖,跟太子殿下想必很能聊得来。有机会,我当引见一番。”
这话的意思,摆明了张辅是站在太子这一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