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一·迦南]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哈斯本牙齿打架,完全忘记了手套上烈度极高的胃酸,一手托住脸颊,一手握持刀子,这让他英俊且年轻的腮帮子留下了丑陋的烙印。
他看着这具女尸,几乎无法理解杰奎琳生前究竟遭遇了什么惨绝人寰的悲剧。
她吃掉了她自己?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有什么生物是能以自身为食的?
还是说...
“有东西寄生在杰奎琳的身体里!把她的肉身吞噬,并且取而代之!”
哈斯本惊声尖叫着,迅速拿起杰奎琳的心脏,仔细端详着这颗脏器的结构。
“没错!果然是这样!没错!我猜得没错!”
这颗肉心异常肥大,强壮的瓣膜和肌腱,更加厚实的动静脉血管壁,还有那蓝汪汪的血渍都在说明一个不可违抗的铁律,一个恐怖离奇的事实。
“这种血液里富含铜,不少海洋生物,像章鱼就有这种蓝血。”
“它的抗氧化效果非常棒,但是温度超过二十四摄氏度以上,血液中的铁元素开始活跃——也会跟着变成红色。”
“这颗强壮的心脏,要运送含有两种元素的血液流向全身。”
“就像是在蜕变,它在改造杰奎琳的肉身,恰巧在这个关键的时刻...”
“它的宿体被人杀死了!”
在枪炮玫瑰的音乐里,哈斯本·麦迪逊已经找到了通向真相的钥匙。
“1889年,文森特·梵高的癫狂病症越来越严重。他在法国南部的小镇阿尔定居,后来进入圣雷米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画出了这副《星月夜》——这副梵高的真迹用夸张的手法,脱离现实的色彩和线条,描绘出一副扭曲、旋转、躁动的星云。”
在哈斯本·麦迪逊几乎癫狂的状态下,杰奎琳依然安静的躺在手术台上,胸腔已经被挖空,身体依然在缓慢的蠕动,指动和眼动从未停止。
“这幅画里藏着东西!”哈斯本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在诡异的灵能波动中难以坚守心神:“梵高先是割掉了自己的耳朵,送给了最爱的jì • nǚ瑞秋,最终用子弹结束了生命。”
杰奎琳的两条断眉疤,就像是在说着另一个无声的故事。
“杰奎琳·西里斯...”
哈斯本的声音颤抖着,他浑身发憷,难以动弹,说出那个最终答桉。
“你也和文森特·梵高一样,听见了莫名其妙的声音?看见了莫名奇妙的东西?几乎要发疯致死了?在这种怪物的寄生之下,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割瞎自己的眼睛?”
这就是故事的真相——
——s272和g117杀死的nǚ • fànj76,并不是什么普通人类。
它来自一百多年前,来自1889年。
来自迦南生物抵达地下世界之后的第二年。
迦南夫人的台历永远停留在1888年的6月21日。
此前她必然与文森特·梵高有所接触,并且留下了一部分元质。
与外星神灵的对视,或是更亲密的接触,让这位画家疯上加疯,成为了迦南的宿体。
它身上冒出来的水渍和腥甜的海风,都指向了芳风聚落。与族群的蜂巢意识不同,它生性凶勐,奉行肉食主义,是迦南生命演化道路的另一个分支。
“葛洛莉!我做到了!我成功了!”哈斯本先生露出了微笑:“我能证明你的清白!你不是shā • rén凶手——你杀死的是一头食人恶魔,它是秘文书库里记载的迦南生命,很可能是一种新的变体。和它温顺的母亲不一样。这种生命在执行dna采样的程序中更加凶狠。会把目标当做寄生体直接吃掉。”
哈斯本提起刀子,在尸体上摸索着,划开更多的血管和肌肉。
“果然是这样...她的腿动脉尺寸比正常人类女性要粗上一倍——尽管肌肉已经开始腐烂溶解,但那种甜味还很新鲜,这些都是证据。”
就在此时,就在此刻。
哈斯本先生的灵感在疯狂报警。
他勐然回头,看向杰奎琳的脑袋,心中有种强烈的好奇,几乎无法抑制住这种类似致幻催眠的灵能波动。
“可是..她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世界上有什么生物,能改变指甲或头发这种死亡细胞的颜色吗?”
“那真的是头发吗?为什么一会变成金色,一回变成黑绿色呢?”
“简简单单的温度示踪剂,能做到这种事情吗?”
他就像是着了魔,顺着尸体一路往前,回到杰奎琳的脑袋旁。
女尸的脖颈已经切开,淋巴和大血管,还有气管里粘稠的液体在往外冒泡泡。
哈斯本看见了奇异的一幕,原本那个容貌还算标致的东欧美人,如今已经换了一张脸。
那张脸属于哈斯本的母亲,麦迪逊夫人。
是哈斯本这个小伙子魂牵梦萦的妈妈,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十六度的气温让这个小伙子感觉到寒冷,为了保证解剖工作能顺利进行下去,他几乎只穿着一条屠夫用的围裙。这半个多小时的解剖工作几乎带走了他所有的体温。
在幻觉的影响下,他几乎不由自主的投向母亲的怀抱,有多久——
——已经有多久,没有好好抱一抱妈妈了?
或许是四年?或许更久?
从乡镇带着两个兄弟跑出来时,他就发誓要出人头地,要成为一位勇敢正直的广陵止息战士。
在地下世界冒险是乘客们的勇者游戏,为了保证这场游戏能顺利进行下去,还有许许多多普通人需要广陵止息,需要战士的庇护。
可是外边的世界是那样恐怖,在游骑兵团的生活不像是他想的那样简单,比起和灾兽用枪械打交道,要对付狡猾的智人,就难得多了。
凡事都要讲人情世故,说裙带党羽,学会站队和忍让。
到了十一区之后,哈斯本才发觉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就像是一座冷酷的金字塔。
哪怕他拼了命的往上爬,要用武艺和枪法证明自己,却发觉辛辛苦苦挣来的钱,拿到的名望和地位却远不如别人出生时的起点。
他如此珍视自己的工作成果,十一区的执政官大人,对他的态度,却不如无名氏大姐大的一只鞋子来得重要。
这些事情让这个小伙心力交瘁,看见母亲就在眼前,他忍不住涕泪横流,一头倒在杰奎琳的尸体上,紧紧抱住这冰冷的女尸。
有很多事情,成熟的社会人是不能和别人说的——
——只能留到家里,或是干脆找一个树洞倾诉。
迷离的幻觉几乎击穿了哈斯本的心理防线。
......
......
[part2·活着]
此时此刻,坐在监控室里的典狱长大爷一扫之前的阴霾。
他揉搓着鲜红的发丝,两眼冒出精芒,从按摩椅中缓缓挺直了老腰,往蒸蛋器里取出自己的小零食,剥蛋壳的手法精巧玄妙。
典狱长死死盯着验尸房里的一幕。
冰冷的电子荧幕是无法传递灵压的,典狱长大人压根就没想到哈斯本·麦迪逊已经身处迷离的幻境之中。
不过短短几秒的功夫,这位外貌年轻英俊,与哈斯本·麦迪逊一样拥有红发的授血之人,立刻被更精彩攒劲的节目给引走了注意力。
转向重犯审讯室里——看女孩子暴打糟老头子最开心了!
而后便是早间十点半的自由活动时间,往公共区去。
他追的四对cp今天又在咖啡厅水吧的小单间旁边你农我农,不一会就开始争吵,似乎是为了好几段复杂的三角恋情开始扯一些奇奇怪怪的肥皂剧情节。
鲜嫩的蛋白在四颗尖利犬齿的啃咬下送进唇齿之间,紧接着一口咽下。
这位典狱长和阿绫老师有鲜明的共同点,是同一个兵种——狂暴吃瓜组长。
......
......
回到哈斯本·麦迪逊这边来。
幸福感总是和危机一起到来,无论什么时候,得意总会跟着忘行。
他预想过无数次重逢,与母亲重新拥抱在一起时,是最幸福的时刻,代表他真的出人头地,从繁忙的战斗中顺利生还,领取薪水,抽调假期,乘坐列车前往遥远的故乡,能置办漂亮的衣服,到妈妈身侧去,听一听她的絮絮叨叨,听一听最近发生了什么。
只几句寒暄,就从催促结婚生子的话语里,揉捻着她的发丝,捧着她的脸,去亲吻她的额头,向上帝祈祷,希望时间可以多一些,慢一些,把所有的美好都留住。
只是在揉捻发丝的环节里,出现了一些小意外。
哈斯本先生最关心的头发,最忌讳的头发,最无法理解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