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大的社员同志们请注意……”
听到村里喇叭声响起,王满银现在已经习以为常。
没办法,各种会太多了,有种应接不暇的感觉。
不过他每次只带个耳朵,一切随大流,老老实实当好听众就行。
这次喇叭里说的很清楚,罐子村全体社员都要参加,兰花也不能例外。他们两人匆匆吃过晚饭没敢耽搁,留大黄看家,便急匆匆踏着泥巴路朝村里赶。
一路上,夏虫声声,蛙鸣不断。
自从前两天下过一场雨,村里虫子好像猛然多起来。晚上在场畔上乘凉,经常有摸脚蚊子吸血。
王满银已经考虑着,啥时候去供销社买个蚊帐了。另外他还打算试试艾草熏虫子,正好空间里种有不少,不知道效果如何。
大会开始,一切和往常没啥区别。经过一套固定程序后,赵建海开始讲今晚开会的主题:“‘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要说庄稼长得好不好,就看土粪喂得饱不饱。’。咱们罐子村的粮食产量始终上不去,比不上人家其他村子。就和大家不积极上交土粪有关……有些社员存有私心,攒了土粪偷偷往自留地里用。肥了自己的田,瘦了集体苗……”
王满银都听愣住,感觉赵干事挺厉害。在对方分析中,土粪施在自留地是错误的,应该找找根在哪里。
这让他想起自己后世有段时间对收藏痴迷,曾经在古玩市场看到过一种叫粪票的票证。现在缺少化肥,土粪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不过赵建海的做法有些夸张了。
“为了消灭……我们决定在村里修建两個大厕所,以后大家尽量去集体厕所……另外还选出一位粪管员,由知青徐孔先担任。平时负责监督,看谁还敢往自留地里施粪……”
讲到最后,赵建海特意强调上交粪便不能造假,造假的话扣工分。为此,他又举出去年王大财的事情。说以后但凡王大财家的粪便,都要仔细检查。
听到这话,不少社员哄堂大笑。
至于王大财,更耷拉着脑袋,一声不敢吭。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他用酒瓶口造假粪便的事儿,经过口口相传,现在周围十里八村都知道了。
倒是他婆姨刘桂芝很不忿,当即出声呛到:“赵干事,你想咋检查?难不成我们家拉屎,你也要蹲到茅坑边看,这是耍流氓哩……”
听到这话,整个会场被欢乐的气氛笼罩。
“桂芝嫂子,你要把屎拉到炕上,赵干事还跟着上炕哩。”有同伴立刻出声打趣。
刘桂芝毫不示弱,回头冲着同伴笑骂到:“‘沟里没青草,哪来的母叫驴’,尽在这里胡说八道。谁裤带没绑好,把你这么个玩意儿给露出来了……人家赵干事能看得上我?抹黑去你家还差不多。你男人在这头,赵干事在那头,一睡弄个头对头……”
“哈哈哈……”
村里一群人彻底笑喷了。
这就是结了婚的婆姨,开起玩笑没个边。尤其刘桂芝,有名的性子泼辣大胆,外号夜叉,平时啥素的荤的都敢往外说。
之前有次干活时,她还带着几个妇女,给村里一个半大的后生来了个老砍瓜。
此刻,赵建海气的脸色铁青。
王满囤也坐不住了,急忙敲着桌子道:“干甚么,干甚么?这开着会呢,你们一群婆姨以为是饭场谝闲话。就会瞎胡咧咧,都给我住嘴。”
王满囤在村里还是很有威信的,人群渐渐静下来。
见控制住场面,他扭头道:“赵干事,别和这帮婆姨一般见识,你接着说。”
“……”
赵建海一肚子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有心想喊人把刘桂芝带上来,又怕控制不住局面。毕竟对方母夜叉的名字可是在罐子村很有名的,而且成分也没问题。
王满银看得清楚,经过一些事情后,赵建海越来越没威信了。
一句话,社员心里都有杆秤。
村里干部平时做了什么,为人咋样,他们看的清清楚楚。
赵建海在罐子村呆这么久,除了当个传声筒外,好像没有做过什么实事儿。遇到事情胳膊肘还往外拐,自然不受村里人待见。
人最怕对比,驻村干事的水平也有高有低。
按照公社的规定,赵干事应该和社员们三同(同吃同住同劳动)。撇开吃住不提,关键这人每次到田里都是背着手,挨个地块检查社员们的劳动情况。晃晃悠悠,一天时间就过去了。另外要么催耕催种,要么开会。
再对比石圪节村的驻村干事,几乎天天跟着生产队上工。前段时间夏粮抢收,人家同样拿着镰刀进地,起早贪黑,一声苦都没叫。而且干起活儿来比普通社员还要熟练,丝毫不含糊。
这样的人,自然受到农村人欢迎。
王满银原本以为,这事儿开完会就算结束了,没有想到还有后续。
第二天中午,刘桂芝带自家碎娃出现在大队部院内,扯着嗓子高喊赵干事。
她是个大嗓门,不但把赵建海喊出来,还引来不少闲人过来看热闹。
赵建海也有些心慌,忙问怎么回事儿。
“我家来交粪,特意让你看看有没有造假。”刘桂芝说话客客气气。
赵建海和其他人都有些发懵,朝着左右查看,都不知道粪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