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枪劈开了眼前的人群,瞬间开出一道血路。
就像是木棍抽打在一块豆腐之上,那四处飞溅的不是白嫩的豆腐花,而是血肉!
一记竖劈之后,吕一立地生根,双手持枪,旋踵拧腰,枪身向左一扫,长枪便如镰刀割麦,扫翻左侧七八位最先冲来的黑衣人。
但随着这一击,右侧的防御登时洞开,领头的几个黑衣人眼中闪着兴奋嗜血的光,举起手中朴刀,朝着吕一的后背劈下,势要将这岳阳南城的地下皇帝砍杀在当场。
但不等刀锋落下,一道细长的黑影在瞳孔的余光里闪现,几人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胸腹之间便被顺势旋转而来的枪身抽中,一股巨力顺着枪身传来,五脏震颤,六腑移位,倒飞出去的同时,鲜血从口中喷洒如雨。
只两招,吕一便在自己的面前,扫出了一个以枪身为半径的圈,此圈之内,除他之外,再无人能站着。
但这般的凶悍并不能吓住对面那抱着必杀之心而来的一众黑衣人。
他们如过境之蝗虫,瞬间将吕一面前的那个圆圈吞没。
吕一足尖一点,往后退出数步,后退过程中,寒芒如星光,每一次闪烁便取走一人的性命。
但他毕竟是在退,对这些刀口舔血的汉子而言,一辈子到头混的就是个气势。
能在这场杀局之中,将岳阳城势力最强、武力最高的南城老大吕瘦虎砍得倒退,那就是他们值得吹嘘一辈子的事情。
前提是他们能活得下来。
但杀红了眼的他们哪儿顾得了那么多。
在这样的厮杀中,还能保持清醒的人不多。
但恰好,吕一就是其中一个。
他长枪点碎一个莽汉咽喉之后,足尖猛点,朝后飞掠出一大步。
见状围杀的黑衣人士气大振,快步朝前追来。
但拉开这段距离的吕一,脚跟踩住青石地面,微微屈膝,整个人一弹而起,反冲向凌乱冲杀而来的黑衣人。
他没有选择任何的直刺动作,长枪挟着风雷之声,在吕一的手中,竟有几分洞庭湖上水师楼船那拍杆的气势,先是左右横荡,将对方本就凌乱的队形冲散,而后枪身平抽似毒蛇甩尾,一股股巨力顺着枪身砸在黑衣人的身上,将他们一个个抽飞出去,也抽碎了他们的美梦。
一次出乎意料的反冲,便让对方十几位好手丧失了战力。
同样,他付出的代价也是惨重的,打到现在,身上已经挨了好几下,鲜血从翻开的血肉里缓缓流出,将一身衣衫染红。
仿佛暗夜里一朵猩红而危险的花。
但他的眼神,依旧清明而坚定。
黑衣人队伍之中,一个身影怒吼道:“胖头佛,你再不出来,老子的人就要全交代在这儿了!”
声音在安静的长街之上响起,从夏景昀的角度看去,只见吕一身后,又是一大帮穿着黑衣的人如潮水般涌出。
一前一后,堵住了长街的前路与退路。
吕一站在长街之上,举目皆敌。
但他没有慌张,两头队伍里的人也没有得意,反而愈发紧张。
因为吕一只有一个人,但身为岳阳城最大的地下帮派掌舵人,他绝不该只有一个人。
而现在,他就凭着他一个人就已经将自己这头的人都调了出来,他手底下的人呢?
吕一转过身子,看着身后这帮人,目光如同看死人一般冰冷,“等你们很久了。”
胖头佛是个个子微胖的中年男人,眯眼看着吕一。
身为岳阳北城的老大,他自然不是个什么草包。
不管吕一有什么阴谋,但他现在是实打实地在这儿,而只要杀了吕一,那么二爷的吩咐就能完成,将三爷在岳阳的财路和势力再斩断一截。
那么,眼下就豁出去杀了他吧!
“给我上!”
两边队伍的头头几乎是同时喊了一嗓子,而后两边的队伍应声朝着吕一冲去。
吕一深吸一口气,手中长枪一抖,举在手中,朝着那新出现的黑衣人队伍,奋力掷出。
长枪如劲弩,带着无可抵御的威猛,破空而出,直接从冲在最前面地汉子胸腹之间穿过,去势不止,接连贯穿了三人,才最终钉在地上,抢尾依旧颤动不止。
而在这长枪的掩护下,吕一已经拔出两侧双刀,如猛虎下山,紧跟着长枪之势,冲入了人群之中,全然不顾身后还有另一群人正冲向他毫无防备的后背。
先前被吕一杀得胆寒的黑衣人骤见如此机会,登时心头大喜,举刀冲出。
但两侧的铺子中,一张张门板忽然倒下,一群窥伺良久的灰衣汉子齐齐掷出一轮匕首。
匕首如箭雨一般,在如此近的距离下,犀利地扎进了这些黑衣人的身体。
同时,这些如狼似虎的汉子们也在匕首的掩护下,猛然冲出,将队伍瞬间冲散。
惨嚎声几乎是在骤然间大了无数倍。
长街上的行动越来越不便,因为遍地都是横卧的尸首和无法行动的伤号;
脚底也愈发粘连,那是血汇集在一起,慢慢不甘地凝固,想要冻结住流淌消逝的生命。
好在雨下来了。
洞庭湖本就是多雨的,好像这样的场景总得要配一场雨。
冬日寒雨落在身上,能冻得人发抖。
但偏偏此刻长街上的人,都有一腔浇不灭的热血,竟半点不觉得寒冷。
吕一将手中的一颗脑袋拎起,鄙夷地看了一眼,扔向了对面的男人,“九指猿,这颗脑袋带回去给你家主子吧,胖头佛的脑袋,多少沾点佛气。”
对面的男人没有接,任由那颗脑袋跌落在地,在地上的血水中,凄惨地兀自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