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在家足足休息了一周时间。星期一早晨,他头裹纱布去上学了。
他走在大街上,引来一双双好奇的目光。连大夫都说必死无疑的人,就这么神奇地出现在大家面前。
小黑对人们的好奇不理不睬,他满脸微笑,连蹦带跳的一路走来。
他走到一个女生身后,双手捂住她的眼睛,嬉笑道:“你猜我是谁。”
女生静默无语。
稍许,她慢慢扒开小黑的双手,转回身,盯着小黑的眼睛说:“你真的没事了。”
她说着,一只手伸向小黑的后脑勺,在纱布上摸索着。
小黑嬉笑着摘下纱布,原地转了一圈说:“你自己看吧。”
这个人是徐英。
她为了妈和田老蔫的事,跟田丽大打出手,从此结下仇怨。连带着她跟全班所有的女生,都断绝了往来,她每天只能一个人上下学。
徐英只能用这种方法,回避人们可能对她的讥讽与嘲笑。
徐英对小黑没有好感。
最初是因为田老蔫偏爱小黑,把所有好吃的东西都给小黑吃,她替田秀和田丽鸣不平。
接下来的原因就不必说了,现在他们两家人见了面,谁都不跟谁说话,何况小黑了。
今天是个例外。
徐英被小黑捂住眼睛那一瞬间,忽然感觉心里暖暖的。她甚至知道,这个从背后捂住她眼睛的人,就是小黑。
徐英充满爱怜的目光,在小黑身上扫来荡去。
“英姐,以后我陪你上学。”小黑满脸稚气,还不断地摇头晃脑说:“放学你在校门口等我,咱俩一起回家。”
徐英轻轻在小黑脸上掐了一下说:“为啥呀。”
“我喜欢你呀。”小黑说话就这么直白。
“好吧。”徐英双手捧过小黑的脸颊,真想亲上一口。
她确实需要一个伴儿,陪她上下学。
她习惯了与田丽结伴一起走,如今变成一个人了,总觉得前后左右,有无数只眼睛在盯着她,议论妈和田老蔫那点事。
“那咱就说定了。”小黑拉住徐英的手,一路摇晃着向学校走去。
田老蔫曾经撵田秀回老家去,结果,田秀赌气留在家里,差不点把这个家搅和没了。
如今风平浪静了,大伯又来了一封信,催促田秀尽快回去,矿山的招工指标已经下来了。
田秀临走前,跟田丽唠叨了一晚上,希望田丽能像她一样,照顾好父亲和弟弟。
“这个地球离了谁,都照样转。”田丽一句话,把田秀怼的涨红了脸。她终于能管家了,也用不着再甜言蜜语的哄大姐开心了。
在田丽看来,所谓的照顾好这个家,就是掌管好父亲每月交给她的三十块钱生活费,简单到起早做饭,每天去商店买菜,保证家里柴米油盐不断货即可。
田秀走后,田丽每天照常上学,放学后去商店买菜,回到家做晚饭。至于收拾锅碗瓢盆的事,她能拖就拖,拖到父亲实在看不下去了,就亲自动手解决了。
田丽在家里偷懒耍滑,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她的理由还很充分。
父亲四班倒工作,有大把时间待在家里,他闲着也是闲着,能帮她做些家务,也是未尝不可的事。
当初田老蔫想赶田秀走,是因为田秀妨碍了他的好事,如今他与黄春兰见面都不说话,不可能再有别的想法了。
前后相比,田秀不在家,田丽真让他操了不少心,费了很多力。
小黑每天按时上学,放学回来把书包一丢,就跑出去撒欢了。
谁也不知道他去哪玩,都跟谁在一起,有时候该吃晚饭了,田老蔫到处找不到他的影子。
他直到很晚才回来,田丽给他留的饭菜,他撇上一眼便说:“你自己留着吃吧。”
田丽管家了,真能把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小黑说田丽做的饭是猪食,田丽回怼他说:“你爱吃不吃。”
有几次,田老蔫都看不下去了。他不能说自己嘴馋了,让田丽做点好吃的,只能拿小黑当借口说:“你小弟刚受了伤,需要补充营养。”
田丽则满不在乎说:“还不知道他是谁家的呐,花那冤枉钱干啥。”
田丽一句话,让田老蔫无语。
好在小黑根本就不在乎这口吃的,他连续几个月,也不跟田老蔫要一分零花钱了。
田老蔫很纳闷,儿子每天晚上都去哪了。
这天,田老蔫休班,等小黑放学回来,丢下书包又往外跑,他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他走出院子,就不见了儿子的踪影。
田老蔫在胡同口转来转去,看到别人家孩子,结群在一起玩耍,唯独不见小黑。
天黑了。
田老蔫守在胡同口,等待小黑出现。他惊奇地发现,小黑竟然从黄春兰家出来,一溜小跑回家了。
这是什么情况!
田老蔫回到家里,把小黑拽到小屋里,低声问道:“你去老徐家干啥。”
小黑对父亲不遮不瞒说:“玩呀。”
玩!
田老蔫很是惊讶,他不知道小黑说的这个玩,究竟包含了什么。
黄春兰的年龄自然不用说了,她三儿子徐建也二十多了,最小的女儿徐英,也比小黑大两岁,谁陪他玩,玩啥呀。
小黑对父亲的惊讶,报以一笑说:“黄姨总给我做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