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只狼,郎清正从小就打定主意,日后一定要找一只可爱的狈,和她生一窝崽子。
于是郎清正从会化人形开始,就喜欢在狼狈两族的聚集区转悠。
但凡看到一只可爱的、不会化形的、还温温柔柔的狈,就会凑上去像老干部一样指导人家化形。
于是80多岁还正处于宝宝期的郎清正,毫不意外地在狈族里面得到了“爹味儿太浓”的评价。
然而郎清正对此一无所知,甚至沾沾自喜,觉得自己非常有人缘。
直到有一天,他被一个纯白色的狈咬了耳朵。
这对于一个非常牛逼、已经能化形、还明明教了他们很多知识的小狼崽子来说,十分不能够接受,并且宝宝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挑战。
郎清正眼泪汪汪地看着那只纯白色的小狈,“为什么咬我?”
那只纯白色的小狈凶狠龇牙:“你好烦,像我爸。”
郎清正如雷轰顶,眼泪在眼眶里都不打转了,直愣愣地看着那只白团子,半晌都不知道说什么。
他才80岁!怎么能是“像爸爸”!
郎清正的自闭之路开始了。
在自闭的过程中,还顺带着开始惧怕白色。
特别是毛绒绒的白色,直接能让他后退八百步。
然而,就在他躲避不及的时候,那只咬过他的白毛团子直接住进了他家里。
因为她一直不会化形,而郎清正的妈妈对这方面很在行,专门开设了“三天教你化形”的辅导班,于是干脆把小毛团子捧回了家。
郎清藏在二楼拐角处暗中观察:
他妈把团子举起来了;
他妈把团子抖了抖;
他妈把脑袋埋到团子怀里了!
……这真的是在教人化形?
油光黑亮的小狼崽子在楼梯拐角处摸不着头脑。
郎清正又悄咪咪跟在他妈身后一天,发现他妈真的只是在陪团子玩儿,没干一点儿正事之后,瞬间脑内警铃大作。
他原来是不关心他妈是怎么教导团子的,但现在这个样子看来,根本教不会人家化形好吗!
……而且那只团子为什么在他妈面前就那么温柔可爱啊……
带着点儿怨念和为自家老母亲的担心,郎清正大晚上的钻到了白团子的屋里。
她屋子里开着一盏小夜灯,熏香很浅,但隐隐能闻到。
白团子睡得正香,窝在枕头上睡成了一块小毯子。
郎清正严肃地想,这毛团子竟然还能睡得着。
要是他这么大了还不会化形,肯定睡不着觉呢!
郎清正悄悄挪到了枕头边,伸出黑爪来戳了戳白团子。
白团子嘟囔一声,咂咂嘴又换了个头睡,还伸出蔫儿哒哒的前爪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郎清正拧眉:这个白团子,真的好不爱学习!
想着,他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一本《化形速成》轻轻放到了白团子身边。
然后想了想,郎清正又掏出了一本《你为什么要学习》。
最后要转身出去的时候,郎清正又拧眉想起了一本书,从乾坤袋里掏出来后摆到了白团子身边。
第二天一早,黑白团子在桌边吃饭的时候,狼妈说了今天要出去的事情,让他俩在家里自己玩儿。
郎清正看了好几眼那安安静静喝汤的白团子,有些摸不准,她到底看到昨晚上枕头边的书没有?
知道狼妈出去后,白团子缓慢踱步到了郎清正身边,还一脸笑眯眯的模样时,郎清正就确认了这白团子绝对看到了枕头边的书,并且还猜到了是他送的。
毕竟白团子来家里这么久,从来没对他如此笑眯眯,还和颜悦色过。
郎清正后退两步,一脸戒备:“干、干什么?”
白团子缓缓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拿出了三本书,头两本还轻飘飘的,到第三本的时候,团子明显带了脾气。
“《做狈的三十个诀窍》?”团子抬眼,水汪汪的眼睛里盛满了山雨欲来,“怎么?哥哥要自砍前爪做狈了?”
“……”
郎清正咳嗽一声,刚准备趁团子不注意的时候抬脚跑,却没想到被团子一脚踩住了尾巴。
白团子蹲坐在了他的尾巴上,晃了晃自己的尾巴。
“哥哥想来是对我做狈的表现很不满意了,那哥哥得教教我,怎么才能做一只哥哥也很满意的狈。”
郎清正:“不是这个意思?”
“哦?”白团子歪头,“那哥哥是什么意思?”
郎清正十分语塞,并且万分后悔自己最后放到白团子的书。
在郎清正还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狡辩的时候,白团子已经再次冲上前咬住了他的耳朵。
于是在郎清正的心虚和白团子的暴脾气加持下,郎清正被白团子啃得全身都是口水。
郎清正也不敢还手,这白团子弱到化形都用了这么久,他要是一用力,直接给人捏死了,那怕是完蛋。
可就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突然听到“噗噗”两声,身边的白团子在一阵白光的掩映之下,变成了一个娇俏俏,穿着齐胸襦裙的小姑娘。
两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郎清正:“你……会化形啦!?”
小姑娘也抬起手来左看看右看看,显得十分新鲜激动。
郎清正围着小姑娘前后转了好几圈,发现白团子真的能化形之后,立马骄傲了起来。
“你看,还得是我,不然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化形呢!”
小姑娘哼了一声,想要站起来走路,但刚抬腿就踉跄了几步,把郎清正看得心惊胆战。
但小姑娘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还咯咯笑了两声,走得更颤颤巍巍了。
又过了几天,小姑娘能顺利掌握化形技术后,狼妈把人送回了家。
小姑娘走的那天,郎清正还藏在楼梯拐角处看了好久,也不知道怎么去描述自己的心情,但就是觉得心口有些闷闷的,堵得慌。
有过了很久,小孩儿们终于可以上学之后,郎清正再次见到了那个小姑娘。
这回她身后跟着很多小伙伴,大家都喜欢和她一起玩儿。
点子多,长得好看,还仗义,特别是脾气好,基本不生气。
这些让她身边永远都是小伙伴,从来没有一个人过。
而和她形成鲜明对比的自己,则显得十分凶狠不合群。
郎清正板着脸看着不远处在人堆里笑得开心的小姑娘,爪子在地上使劲儿刨了刨。
——明明是他教会她化形的!
那……应该和他最好才对。
可别说和他最好了,上学快一学期了,小姑娘也没和说过几句话。
后来,两人越长越大,交集变多了,但也更加生疏了。
两人经常在狼狈两族的单独聚会里见面,而且这些聚会里,还会有不少家长会把两人捏到一起。
但就是这样才会更加尴尬。
少女的娇羞和少年的叛逆,让两人在最好的年纪里把“看对方不顺眼”好好记在了心里。
还带着点难以告诉外人的别扭与心情。
再后来,斐然来了班上。
因为根脚的问题,她确实在最开始的一段时间收到了一些恶意,但后来在小姑娘的带动下,很多小妖怪都开始愿意了解她。
斐然观察着、体会着众人对自己态度的同时,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小姑娘和郎清正之间的微妙气氛。
他们明明是山海界里最了解对方的人,却总是在人前不显,甚至有时候还会让人误会两人关系不好。
斐然看着小姑娘在人群里受欢迎的样子,捏紧了袖中的手,胸中的酸意也被放到了最大。
她也喜欢那个永远散发善意和阳光的女孩子,但同时,她也恨这种阳光和善意入骨。
没有多想,斐然在毕业之后,找准了时机,在郎清正半醉半醒的时候变幻成了小姑娘的样子娇娇软软地躺在了他床上。
一夜过后,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在那张让人迷乱的脸和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说出的心思之中发生了。
斐然站起身来,看着一脸懊悔的郎清正,继续shā • rén诛心:“接受吧。我俩都是不讨人喜欢的人,凑在一起才不会给其余人造成困扰。”
郎清正没有说话,只说了句会负责之后,就和斐然举办了一场几乎没什么人知道的婚礼。
这也是后来为什么很多人都以为郎凛是私生子的原因。
时间继续往前走,郎清正开始变得比原来更加沉默寡言,也更加工作起来不要命。
贝灵也在毕业之后加入了妖管会,负责外贸商务这一块,每天接触到很多人,也要拿很多文件去郎清正那里签字。
她看到郎清正那样工作,总觉得心疼,但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从小,她和他之间好像就没有开启过“好好说话”这项技能。
再后来,斐然留下孩子后自己消失,他一个人抚养小时候皮得不行的郎凛。
累得分身乏术的时候,他总会站在商贸办公室的楼下抽很多烟,然后回家处理小崽子。
看着那盏永远亮着的暖黄明灯,郎清正总会觉得凡事有办法,凡事都有盼头。
他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总是话到嘴边后又变成了不中听的言语。
多少次转身他都想抽死自己,但抽完自己之后,还是没有办法让自己问出问题。
直到那天,妖管会停电,他第一时间跑到了贝灵办公室。
他从小就知道的,贝灵怕黑,睡觉都会开一盏小夜灯。
但是由于冲得太猛,进门他就把找蜡烛的贝灵撞到了地上。
贝灵惊呼一声,但闻到熟悉的味道后,顿了顿,伸手推了推倒在自己身上的郎清正。
“……起、起来?你好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