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桃。”他轻唤了一声,搂着她肩颈的力道一紧,嗓音生生顿住“可以这样吗?”
许桃桃坐在他怀里一页一页翻看着这段‘幸福’过往,一段婚姻哪怕最后分崩离析,不成样子,最初也会存在着一些转瞬即逝的幸福。白溯和林敏桦也是如此,泛黄的影集被很好的保留了下来,里面蕴藏的折痕,有主人经常翻看的痕迹。
翻看的人是谁不言而喻,至于她为什么会去回溯这段不堪的过往,也早已没有可以去追寻的答案。人死如灯灭,俞桠朦送来的是一个足以‘治愈’他后半生的可能性!
“我和小舅妈接触不多,为数不多见过的几次面,她都是雍容华贵的,脸上没什么特殊的神情,细看之下又像是一只清代古董珐琅彩花瓶,艳丽的颜色中,透着一股婉伤,浅浅淡淡的,像看夕阳余晖的心情一样。”
许桃桃看着影集上的画面心情复杂,白筠南小时候和涵宝长的很像,只不过少了一重婴儿肥,是个十分清俊的少年。他坐在林敏桦怀里笑得开怀,露出洁白的牙齿,而一旁的白溯手上并没有画笔,而是拿着一块蛋糕往自己妻子的嘴里喂。
许桃桃眼眶忍不住发烫,她没法想象白筠南此刻的心境,此刻心里酸酸涩涩的,俞桠朦送来的影集太过沉重,甚至于此刻许桃桃觉得小表妹的做法,有些残忍。
这些东西,应当不是林敏桦想给自己儿子看到的吧~那是她藏起的,为数不多的温情。
“还记得咱们婚礼的时候么?”虽然是奉子成婚,但那时候林敏桦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她坐在观众席上,并没有以长辈父母的身份出席,其实那天白溯也来了,他精神状态不好,老爷子将人安排在了末席,上台的双方亲属分别是许兴栊和白老爷子。
许桃桃眨了眨眼,忽然想起那天白筠南敬酒的时候喝了好多,无论是林敏桦或是白溯,都没有给过他们这对新人一句祝福。
后来她无意中从大表哥口中得知,这是港城的老习俗,婚姻不幸的人,在新人婚礼当天是不能祝福的,会把这份不幸传递下去。
白筠南顺着许桃桃的话头,也瞬间明白了其中意思,他不像许桃桃那样能够恣意释放情感,他更多的方式除了沉默,也只剩下哑然。
大手缓缓抚过上面的纹路,除了因为时间的沉淀而微微泛黄外,它几乎没有破损,连褶皱都很少有,可见被主人保管之精心。俞桠朦应当是在无意中发现的,这个本尘封已久的秘密。
“涵宝刚出生那会儿,她已经过世了,可还是嘱咐舅舅送了很多东西过来。”其中一个手绣平安福很是别致,港城老一辈人都信这些,舅舅没有提是谁送的,但许桃桃偷偷问过俞泽楷,一般这种勾链绣的‘平安福’,只有隔辈老人亲手绣的才管用。
“嗯,还留着么?我想看看。”白筠南修长的指节扣下最后一页,他声音沙哑,整个人埋着头,眼底充满了红血丝,他一直觉得自己是被抛弃的人,茕茕dú • lì,孑然一身,他的眷恋从不会体现在上一辈身上,但在看到俞桠朦的那一刻,还是会不自觉的嫉妒,那是一种丑陋的情绪,他不愿也不想承认。
“给~”许桃桃气喘吁吁的跑到楼下贮藏室,又飞快的跑了回来。那些重要的东西,她都有好好保存的习惯。
“涵宝不喜欢,嚷着要拿下来的,我也没办法。”这种平安福样式古老,和当下审美格格不不入,一针一线都是刻在面上的,绣里还勾藏了一块玉,上面的样式是一只可爱的小老鼠,是涵宝的属相生肖。
许桃桃摆摆手,试图用自家熊孩子的荒诞行为,来叫自家老公分一些神出来。林敏桦的选择不难理解,她不想再和白溯有所牵连是真,同时割舍不下白筠南也是真。
她决绝的不相认,压抑自己的情感,逆着港城人所说的不圆满,也要在白筠南面前真正‘自私’一回。
天底下有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没有愧疚的活下去呢,人是最容易产生联结的动物,母子俩呆在一起的时间越长,所产生的情感羁绊就越深。
白筠南小心翼翼的抚着小小的平安扣,坚毅的侧脸有所松动,许桃桃贴近他的额头,不遗余力得吻着他的眼角。
“我会把你的软弱尽数吞下去的,所以现在,筠南哥哥,你可以难受一会儿的。”她的声音浅浅淡淡,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
温软的触感包裹着他的眼周,白筠南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许桃桃的温存包容,他大力将人抱到自己身旁,一点一点的回应着她的安慰。
许桃桃口中的咸湿渐染在唇上,男人眼泪的味道真的好涩,像是奶茶里狂加了三勺盐的突兀感,她是第一次见到白筠南哭,他的悲伤总不为外人所见,但这一次她是真切的感同身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