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会参与一场对普通人的谋杀呢?”
为什么呢……隋忱自嘲般得笑笑,将手机扔在树下,向着墓园的方向走去,转身时抛下一句很轻的话,像是在回答符原的问题,又像是在自我忏悔:
大概是因为我太废了……
墓园离医院说不上近也说不上远,在地图上似乎只有五六百米的距离,但是,那片墓园年久失修,附近的路都还是土路,零散的低矮灌木东一茬西一茬的立着。而且为了避嫌,偌大的墓园只有最深处才立着墓碑修了坟墓,这样远处那些高楼大厦里的人,才看不见这些在约定俗成的习俗中寓意着晦气的坟茔。所以真正走过去,也要走上二十多分钟。
等隋忱来到墓园深处后,他胸前被闻语刺伤的部位,已经被渗出来的血液染出一块淡粉色。
此时的墓园深处,时间好像凝固在了凌晨时分,灰黑色的雾气自枯树顶端的枝丫上落下,缓缓在一座座微微凸起的坟墓之间游荡,渐渐将走入其中的隋忱也被裹挟在内,隋忱感觉到这些雾气似乎有了实质的触感,它们正悄悄的拉扯着他,想要让他再往墓园深处走去。
隋忱跟了过去。
越是靠近墓园深处,灰黑色的雾气便越是浓厚,等到达了墓园最深处,那些雾气便犹如黑色泥沼,让他行走间都有一种阻滞感。而在这森森雾气之中,一位披散着头发,身形消瘦的女孩,就静静抱膝坐在微微潮湿的黑色泥土之上,她的四周立着大大小小半人多高的坟墓,这些坟墓似乎都被强力破坏过,每一座坟墓都有缺失的部分,那些从坟墓上被人扒开的土块散乱的堆在一旁。
“闻语,”隋忱垂在身侧的手不安的握着,迟疑片刻才小心翼翼开口:“你还好吗?”
抱膝坐在泥土上的女孩没有回答,她安安静静地伏下头,散在后背的头发顺着薄薄的背滑落在一侧,露出黑发遮掩下一截白皙的脖颈,在四周灰黑色雾气的衬托下,显得十分脆弱,就像快被这沉沉黑暗给吞噬了一般。
隋忱看着胸口那处伤痕也在隐隐发疼,他上前几步,在闻语身边半蹲下,撩起她垂在耳侧的头发,轻轻捧起她的脸,四目相对,隋忱看见闻语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血红色了,就像一整块通透的红宝石镶嵌的一般。
“隋忱,我好难受,”
闻语呜咽的说着,
“我感觉我身体里好像有一团火一直在燃烧,我看见好多人拿着绳索想要来抓我,我听见好多唢呐的声音,我好难受……我在路上看见的那些人都好可怕……我已经没有办法分清他们是人还是鬼……只有这里才能让我平静,才能让我不那么热,可是……这里是墓地啊!我是不是要疯了……我好怕!”
“别怕,我会帮你的。”隋忱扶着闻语的双臂,将她搀扶起来,闻语也不知在这个墓园中待了多久,浑身都已被寒冷的气息浸透,衣服上还沾染着深夜寒露,湿润润的。隋忱触碰着她冰凉的双臂,忍不住又将她揽进怀里,一下一下抚摸着她因哭泣而微微颤抖的背:“对不起,让你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放心,我会用尽一切力量去赎罪。”
听到这话,被隋忱抱着的闻语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此刻她手中握着的尖刀刚好对准隋忱后心的位置。
“你准备怎么赎罪?”闻语说话声音很轻,仍然带着一些恐惧颤抖。
“用我的后半辈子。”
闻语听不太懂这个回答,“可我不需要你的后半辈子。”湿热的气息沿着隋忱的脖颈滑去还未散尽,他便听到很细微的一声,是利刃刺破衣物和皮肤的声音,很快一阵剧痛从胸口右侧蔓延开来。
隋忱缓缓低头一点反光的金属刀尖从胸口破出,带起一串血珠,沿着衣服滑落下去,因为当时离得近,甚至闻语胸前正对着的位置,也染上了一线红印。
“我特意买了一把刀,因为车上那个碎片太不好用了,”闻语站在他面前,甩了甩手上沾染的血迹,两只血红色的眼睛弯成上弦月的样子,嘴角扬起一个愉快的弧度:“本来想对着你的心脏再刺一次的,但是,你刚刚说你要用后半辈子赎罪,我还是很好奇你想怎么赎罪,所以就刺了另一边。”
“祝你好运,希望你在血流干之前,会有人发现……你干什么!”
闻语话还没说完,突然又被隋忱一把揽进怀里,这次隋忱抱她抱得更紧了,闻语的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前,他剧烈的喘息,砰砰跳动的心脏声全部都听得十分清晰,就连从背后插|进胸前的那点刀刃她都能感受得到。
“让我再抱一会儿,很快就好了,很快,再忍一下。”隋忱的声音近乎已经变成了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