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珠珠仰起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忽然感觉眼眶发热。
“裴玉卿。”少女的声音哑的:“你知道吗,我现在真讨厌你。”
她把身后背着的一个包袱抽出来,抱出一个布包。
裴玉卿看着她低着头,一层层把布胡乱翻开,露出一颗血肉模糊的头颅。
那是一颗年轻男人的头颅,双目半闭、面目狰狞,因为放置了几天,已经呈现略微腐化的青黑之色。
少女抱着这颗头颅,递给他。
月色下,她仰头看他,她的眼睛在湿润发亮,说不上是火焰,还是月色的光。
“这是聘礼,送给你。”
她瓮声瓮气说:“…我向你求婚,你,你嫁给我一次吧。”
“…裴玉卿。”她抽了抽鼻子,咧嘴笑起来:“我们成亲吧。”
第六十章
那就当前事是一场旧梦。
裴玉卿收到了这辈子最特殊的礼物。
世上约莫再不会有第二个家伙捧着颗人头献宝一样就怼到别人面前,一边抽搭流鼻涕泡一边恶声恶气大喊大叫、中气十足理直气壮说这是送的聘礼
——她还非要别人嫁给她。
裴玉卿实在没有任何理由答应。
但他还是答应了。
为什么呢。
大概是那个晚上,他看见少女染着斑驳血点的脸颊、看见她湿亮亮的眼眸,她凶神恶煞的模样,像一头倔犟又凶蛮的小兽。
当时裴玉卿看着她,心突然像塌去的楼阁坍软。
他明明从不是一个心软的人。
他这一生命途跌宕、经历过数不尽的大起大落,二十七年来,他见过泼天富贵,也辗转流离做过衣不蔽体的荒民,给人家买去做过奴仆童伶、琴师乐师。
他似乎天生比旁人少几分情绪,曾经也许还有过浅浅的忿怒和苦痛,但两次忘情之后,连那一点感情都像快要磨没了。
许多人敬服称赞他高华从容、悲悯仁慈,可他听在耳朵里、便径自轻轻地散去,他心里清楚,他只是淡漠而已。
无论是强烈的渴望、还是怨恨,那些情感他能分辨、能明白,却淡漠到升不起来去纠缠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