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叔,我想好了。”孟芳起打定主意要走。
邱建青仁至义尽,最后也是没有办法,连声叹气走了。
第三十九章好消息
孟芳起租的店铺,离她家三四公里的距离,原来是家开了好多年的馒头店,房东老公去世,她自己忙不来,便歇业将店面租出去。店铺不算大,二十平米不到,每月租金十块钱。孟芳起跑了几天,等个体工商业营业执照办好,店里简单收拾一番,将家里缝纫机搬到店里,挂上块“孟家裁缝店”的牌子,生意就算开张了。
左右邻居都知道孟芳起离开棉纺厂,大家都说她傻,就她原来那个工作不知道多好,偏偏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不过私下说归说,好几户相熟的人家还是送了红封过来。
然而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异常艰难,孟芳起这么些年,头一回尝到无事可做的滋味。这春节过去,大家都没有做新衣的需求,一连三四天,店里都没生意。她甚至开始琢磨要不要暂时关了店,再去乡下进点蔬菜回来卖,好歹临时过度一下。
这天孟芳起从店里回家,却见曹素娟和计庭尧站在门口说话,她愣住,看到曹素娟身上的邮局制服才反应过来。曹素娟往她身上看过来,笑说:“芳起你回来了,有你的信件,刚才我交给庭尧了。”
孟芳起神色一凛,庭尧,这话听着总有几分不那么顺耳。
她跟着笑笑:“素娟,晚上留家里吃饭吧。”
“不了,我这还有别的信要送呢。”曹素娟对她说完,又扭头对计庭尧讲,“你放心,我不是那么嘴碎的人,不会乱说。”
“谢谢。”计庭尧回她。
孟芳起不知道两人在打什么哑谜,等曹素娟走后,计庭尧把信递给她,主动解释道:“你知道的,她跟我姐关系不错,我请她暂时不要跟我姐讲你在外面做事。”
这是两人约定好的,暂时瞒着他父母。天气逐渐变暖,孟芳起低头看了眼院子角落里冒出的嫩草,她忽然有些说不出的烦躁,含糊不清“嗯”了声,说:“我知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医院没事吗?”
“今天医院领导跟我谈了一些事,晚点我再跟你说。”计庭尧走在她左侧,又出声问她,“谁寄来的信?”
孟芳起捏着信封看了眼,脸上终于露出抹坦然又真诚的笑意,说:“就我那个笔友。”
“噢。”计庭尧说。
孟芳起走进房间,在计庭尧书桌前坐了下来,她取出小刀,仔细把信封封口拆开。计庭尧跟着她进屋,这会儿他站在旁边,看她拆信件,看也不是,不看又有几分好奇,总觉得有些尴尬,便借口说:“我去锅炉房打水。”
他走了出去。
孟芳起在信件里,收到一张对口词作品《无山不可攀》。头两句便是引用主席在《水调歌头·重上井冈山》里的词:“久有凌云志,重上井冈山。”
再读最后两句:“无吟不可越,无山不可攀。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
她这位素未谋面的挚友,更像她人生的引路人,他的人生和她一样坎坷,孟芳起知道对方是高考恢复后的大学生,他说自己比班上最小的同学大了近十岁,被人喊做“老大哥”。
他也爱写诗,不过孟芳起并未对他的爱好感到任何不适。她读完信,小心翼翼将信叠好装进饼干铁盒子里。
晚上夏红缨跟朋友去看电影,孟继平去南嘉大学自习室,家里只有孟芳起和计庭尧,吃完饭两人坐在屋里看电视。孟芳起想起计庭尧傍晚时分说的话,便问他:“医院领导跟你谈什么了?”
计庭尧有些犹豫,隔了片刻说:“医院有个公派出国学习的名额,领导说组织上同意让我过去,让我回来跟家属商量一下。”
孟芳起不太懂这些,她连隔壁省都没去过,更别提出国,直接问出她最关心的问题:“要去多久?”
计庭尧说:“应该是两年。”
孟芳起没有出声,连电视里播放的声音都听不太清楚,模模糊糊,听得她头晕,耳朵发胀。她半天才说话:“两年也还好。”
计庭尧自然是想去的,这次机会极其难得,不过因为他已经成家,到底要同孟芳起商量。孟芳起一直觉得自己在大是大非上拎得清,别人也夸过她识大体,可是此刻她突然觉得压根不是那回事。两年的时间,说不长,其实也不短,指不定会出什么变故。
但她不想成为计庭尧的绊脚石,去年因为她,他的工作就差点儿受影响。孟芳起笑了下,意图将自己与那些不舍得男人离家的女同志割裂开,她觉得自己应该表现得大度且稳重,她坐直了身子,像贤妻良母那样摆出一副温和的态度问他:“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