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红缨忙跟她说:“宝塔糖在抽屉里吧,我给继平送过去,你先吃饭,一会儿饭都冷了。”
孟继平原本躺在床上,听到动静忙蒙起被子装睡,只剩头发露在外面。夏红缨推门进屋,低头一眼就看到床边的高跟皮鞋,里面棉絮被拖到鞋跟处,一看这鞋的尺码就不是孟继平的。
她直接去扯孟继平的被子,孟继平见是她,倒没有再装睡,只是神色不太好,面无表情对她说:“我姐让你来送饭的?我肚子难受,不吃了。”
“肚子难受,我看你是这里难受吧。”夏红缨坐在床边,伸出食指往他脑门上戳点,“孟继平,我以前跟你说的话,你都当耳边风呢,你这皮鞋哪里来的?”
“姐夫的。”孟继平说着,把自己盖在被子上的衣服往边上挪了挪,这时一张被揉成团的纸却从棉衣口袋里掉了出来。
夏红缨弯身捡起来,孟继平顾不得旁的,掀起被子就要去抢,夏红缨已经将纸团打开,她一手别在身后,一手指着孟继平:“你再来抢!再抢我直接喊你姐过来看!”
孟继平愣住,趁着他发呆的间隙,夏红缨已经退到门口,她举起信纸,当着孟继平的面读下去。
徐顺兰同学:
你好!上周我们的谈话让我心情一直处于激动的状态,因而这才冒昧给你写了这封信,希望你能谅解。
其实我经常去嘉园四舍,那天主动上前跟你说话,只是一念之差,就像做英语选择题一样,在交卷前的最后时刻,毅然做了一个碰运气的选择,而事后才会得知,你是否走运选对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当然我这种比喻是很不恰当的。
如果你愿意,对我拆除心情,我甚至愿意向你公开我的日记,还有那些早已经被我关进牢笼的诗:
我把向往的白云,理想的群星,装进这小小的信封,在茫茫风雨中寄出,愿她在你心中,化作一道彩虹。
你可能要笑话我太没用了吧,一个男子汉竟然这么容易心情波动起伏。而我认为,在生活中不仅应有学业上的艰苦奋斗,还应有美好情感的快乐和生活兴趣,这些则来源于纯洁心灵间的碰撞……
夏红缨没有再看下去,她将信交还给孟继平,看孟继平这副萎靡不振的模样,也知道他的信没有能送出。她不像孟芳起那样,将这些男女间的情愫视为洪水猛兽,孟继平这个年纪,对女同学有好感是很正常的事。
“嘉园四舍?人家是大学生?”
孟继平嗫嚅两声,便红着脸不说话。
“我说你怎么想要双高跟皮鞋,原来为了这个。”夏红缨将信纸还给他,边把宝塔糖递过去笑说,“你肚子还疼不疼,疼的话赶紧吃了。不疼的话……我拿都拿了,给你当糖吃。”
夏红缨说完又多嘱咐两句:“追求美好的爱情,那是上大学后的事情,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要好好学习。你考不上大学,人家自然不能接受你。”
夏红缨把这件事轻拿轻放,她将这段时间以来孟继平奇怪的行为和一落千丈的成绩都归咎于懵懂的青春,只要他心思放在学习上,肯定会学好的。
毕竟孟继平一直都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除了性格软了些,其他倒没别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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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傅以明来光顾孟芳起的生意,但是打这之后的几天,孟芳起店里还是冷清得很,除了修补几乎就没有笔像样的生意。她终于开始坐不住了,晚上回去就跟计庭尧商量,要不要这两天暂时先关了店,去做些别的事,计庭尧劝她先开一段时间再说。
孟芳起听进去计庭尧的话,不曾想第二天店里就来了个顾客,拿块布料来说请孟芳起帮忙做一条夏天穿的裙子。孟芳起认真给对方量好尺寸,又跟人约定好交货日期,客客气气将人送走。
回到家后,她却劈头盖脸,直接找计庭尧对峙:“我就算挣不到钱,你也没有必要特意请人来照顾我生意,这都成什么了?”
孟芳起看似抱怨了一通,计庭尧原不想承认,她又说:“我最烦人家骗我,你就告诉我今天来我店里的女客人,你认不认识?”
计庭尧无奈点头,还是忍不住问她:“是认识的,我们科室的同事,她正好要做衣服,我就给她推荐到你这里。不过,你怎么知道,她跟你说的?”
孟芳起忽然鼻头一酸,有些说不出话来。她一直觉得计庭尧认为她在外头干这个丢人现眼,可是面前这个人,嘴里说着不赞同,却从没有拖她后腿,反而每次都是站在她的角度帮她解决问题。
她喉头哽塞很快又轻笑声:“这位女同志一身的药水味儿,我还能闻不出?而且价格吧,连问都不问,哪有这样的道理。当然更重要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