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出来了……你怎么样?”海富问我,“没被那东西抓到吧?”
我从被子里钻出来,低头一看,手里的镜子上出现了一个漆黑的手印。
“看起来它碰到镜子了。”海富长舒了一口气,“这样就没问题了,事情已经解决了。”
海富把我从床上拉下来,他吹了字台上的蜡烛,又去厨房关了电灯。我们两个回到主屋里,我睡了一觉,倒是精神很足。但海富熬了一天,脸上的疲倦是遮也遮不住的,我也没好意思拦住他让他给我解释,就眼睁睁地看他倒在炕上,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由于昨天晚上的折腾,我和海富起得都挺晚得。我稍微好点,九点多老张来敲门的时候便醒了,海富则一觉睡到了十一点才起。
他起床的时候,我和老张正在院子里坐着闲聊。他揉着眼睛从屋里走出来,看见老张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您爱人或者您嫂子,是不是传承过什么梨园的手艺?”
梨园就是唱戏的行当,老马听了之后眼睛都红了,他问海富怎么知道的,他嫂子董白芳的家里就是唱戏的,他嫂子也学过一点,以前逢年过节,他嫂子心情好就爱翻出家里传下来的行头唱两句。
海富闻言了然地点了点头,他从他那个大背包里掏出个红纸包递给老张,让老张把这东西给他爱人带在身上,过些日子他爱人便能缓过来一些。他们两口子还能好好过日子。
老张四十多岁一个汉子,听了之后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了一番。海富倒没什么多余的表示,只是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带着我要往市里走了。
车上,我问海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下海富倒是不藏着掖着了,很痛快地就给了我一个解释。
海富说,白茶不苦身上那个,是小柚子爱生活,但又不完全是小柚子爱生活。
就在我和老张聊天地时候,海富仔细地搜索了小柚子爱生活房间。他发现其房间里那张大衣柜的角落里,有一行戏班的刻字,由此便推出这可能是只曾经属于戏班子的老物件。最后又在衣柜的夹层里发现了一套戏服。而这套戏服,就是白茶撞鬼的罪魁祸首。
“那戏服上应该寄居了一个死了很多年的老鬼。他死的时候可能相当失意,做梦都盼着成为大家争相捧供的角,并且死的样子……也不太美观。按照我们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死了都想出名。”
“小柚子爱生活这么多年一直和这么一只老鬼住在一起。再加上小孩子本身魂魄就弱,老鬼和孩子的魂魄融合,这也就形成了我们之前看见的,白茶不苦身体里两只手拉锯的状况。而小柚子爱生活喜欢拍视频,也应该是受了这个喜欢出名的老鬼的影响。”
“这样一来,小柚子活着的时候,人魂强势,勉强可以压制住身体里的阴魂,所以小柚子活着的时候就只是个于拍摄视频上颇有灵性的普通人。而一旦他死了,阴魂占据上风,老鬼处于对出名的渴望,实现了和白茶的‘换魂’——老鬼和小柚子的魂魄进入了白茶的身体,白茶的魂魄来到了这个小柚子徘徊不去的地方,但小柚子本人的意识未灭,一直在白茶的身体里和老鬼拉锯,阻止老鬼伤害白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来联系我们的,应该就是短暂掌控身体使用权的小柚子。”
那你昨天晚上让我抱着镜子躺床又是什么意思?我追问他。
听到这个问题,海富一时间没回答,我感觉他是闷笑了两声,而我扭过头去看他的时候,他又是一脸的平静了。
“小柚子爱生活有骨雕的爱好。”海富回答,“你没看他的资料吗?我翻过了,他床底下的箱子里,全都是他这些年制作的骨雕作品。”
一般骨雕作品用的骨头基本都是牛羊一类牲畜的骨头,原始人还拿骨头磨针缝衣服呢,这倒不是什么稀奇变态的爱好。我一时间有点摸不着他笑的点在哪。
“骨雕就骨雕呗?你笑什么啊?”我问海富。
“我笑了吗?没有啊。”海富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又飞快地把视线挪走了。我们现在是在高速上,驾驶员需要谨慎地看路。
“还是说回正题吧,那只老鬼显然也清楚小柚子床底下藏有大量骨雕……”
“是‘山’是吗?”我下意识地接话,“你之前说,‘山’里的尸体更容易诈尸……”
“是这样。”海富给了我一个赞同的眼神,“受‘山’的影响,山里的尸体大多具备起尸的潜质,只不过那些残破的尸体需要有魂魄驱动,那老鬼应该也很清楚这一点,我们用活人的阳气去压制那些骨雕的阴气,再用护心镜护住你的安全,这样,它就只能被弹回它的戏服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