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给慈弈打了个电话。通话的过程中我听见他提到了“什么瓦匠”。
这个词一出,慈弈那边就立刻挂了电话。
“慈老板说一会儿过来。”海富对我们说,接着,他向我们解释了李小姐家到底是进了什么东西。
“这个东西,是棚瓦匠产的膜。”海富把手里那块膜递给我们看。
那块白膜大概有成年男人巴掌那么大,表面呈现出一种很恶心的暗黄色,摸起来倒是冰冰凉凉的,手感还有点像橡胶手套。
所谓棚瓦匠,其实不是鬼,而是一种小妖怪,它平常以各种小昆虫为食,会分泌出一种浓稠的黏液,这种粘液遇风凝固,凝固后会形成一层韧性很好的ru白色薄膜,可以用来拦水防风。
在古代的时候,人们盖房子通常都以瓦片封顶。而积年累月下来,房屋顶部的瓦片难免会有缺损。风雨一大,家里就会漏雨。那时候大家的普遍做法,就是找来瓦匠修房顶。
但人群里有人富就有人穷,此道理古今皆同。那时候请不起瓦匠的穷人们怎么办呢?家里漏风灌雨总不能不管吧?
他们中的有些人,就想到了棚瓦匠。
这些人抓住棚瓦匠,把它们放在房顶破洞的地方令它们织膜。棚瓦匠织出来的膜有很好的防水防风的效果。这样一来,这些穷人没花一分钱,房子补上了,风灌不进来,雨也漏不进来了。
“按照常理来说,棚瓦匠织出来的膜都应该是ru白色的。”海富伸手刮了刮手里的膜。“但这个是暗黄色的。我猜,这只棚瓦匠可能是被阴气污染了,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李小姐,麻烦您回忆一下,您家有什么比较特殊的、从老建筑上拆下来的物件吗?”
李小姐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她犹豫着说,她奶奶的遗物里好像就有那么半片瓦片。
她请我们稍等,就出去找东西。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拿出抱着一个巨大的箱子走了出来。
李小姐把箱子放在了地上,气喘吁吁地说,这就是她奶奶全部的遗物了。
因为是老人家的遗物,我们不好上手翻找。李小姐就一个人蹲在客厅里翻箱子。不久之后,她果然翻出来了半块残破的老瓦。
海富把那块瓦拿到手里,仔细翻看了一阵,时不时还曲起手指用指节敲敲表面听声响。
我和李小姐眼巴巴地盯着他看。好歹等他研究完了,他转过来对我们说:这块瓦上面确实有阴气,不过已经很微弱了。把阴气留在这块瓦上的鬼,已经不在了。
“已经不在了?”我问他,“是投胎去了?”
“那倒不是。”海富摇摇头,“如果去投胎了的话,阴气就会消失。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困在哪了、被山处理了也说不定。”
到目前为止,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委托人李小姐已经故去的奶奶不知为何收藏着一块有着阴气的瓦块,这瓦块上附着这一只棚瓦匠。这棚瓦匠受到了瓦块上阴气的污染,变成了一张大人脸。它大半夜在李小姐家的房顶上织膜,李小姐碰巧抬头一看,就被这东西给吓到了。
我问他,那按照这么说,这东西在打李小姐的奶奶还在世的时候就在这个屋子里放着了。怎么早不出来织晚不出来织,偏偏这个时候有动静了?
海富笑了,他问我,我刚刚说,这棚瓦匠是用来干嘛的?
我不明所以,补房顶的啊?
海富点点头,他又对李小姐说,您家楼上是不是挺久没住过人了?
李小姐瞪大眼睛,我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海富这是猜准了——李小姐吃惊地问他,你怎么知道?
海富刚要张嘴,而这个时候,李小姐家的门响了起来。
我们中断了对话,去门口开门。门外面是被海富一个电话喊过来的慈弈,慈弈抱着个油漆桶,脸上的神色兴奋非常。他放下油漆桶和我们打了个招呼之后就拉着海富,说要立刻把那棚瓦匠从房顶下来。
慈老板这厢跟打了鸡血似的,李小姐也巴不得这东西赶紧被处理掉。我们大家一拍即合,决定先除妖,再谈其他的。
海富先是带着我出门采购,我本以为会去菜市场一类的地方买那鸡血糯米那老几样,结果他带着我,出门直奔了个五金店。我们先是买了两架梯子,又买了两个小桶。买完这些便收工回到了李小姐的家。
说句实话,我认识海富也有小半年了。这小半年里鬼见过不少,但这妖怪还真是头一次见。从五金店回李小姐家的时候,我心里还有点暗搓搓地期待——海富已经带我见识过除鬼了,今天就开开眼,见识一下妖怪是怎么除的。
但接下来的过程属实有些令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