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高柳氏一看丈夫早晨活蹦乱跳地出去,这还没到黄昏就被人扛着回来了。她以为他在山上摔断了腿,连哭带喊地扑到了丈夫的身上。
高猎户抱住妻子,这时候才回过神来。他看了看怀里满脸是泪的妻子,登时双眼也淌下泪来。这才对着周围的猎户和妻子,一五一十地把他在山上的遭遇讲述了出来。
在场的有个五十多岁的老猎户,这老爷子一辈子都在跟山里的这些野兽打交道。这老先生听了高猎户的讲述,捋了捋白胡子,恍然道:“难怪最近山里的野兽都这么暴躁,这是有了妖啊……”
他语方一毕,就听见抱着妻子的高猎户骤然惨叫一声,众人都回头去看高猎户,发现高猎户伸着脖子,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东南方向。
众人都觉得高猎户这样子很是邪门,他们顺着高猎户眼神地方向看过去,却只能看见高家的南墙。
接着,不过几息的事件,之前一直在高猎户怀里的高柳氏忽然嚎啕大哭,抓着高猎户的领子大喊高猎户的姓名。众人冲过去,方才说话的老猎户一抹高猎户的鼻子……
这才发现,这高猎户,已经是气绝身亡了!
这下屋子里的众人可乱了套。有的胆小的见了死人,屁滚尿流地跑走了;有的扯着嗓子喊郎中;高柳氏哭天喊地;最后还是那姓方的老猎户出面,他做主请来了衙门里的捕快。
这案子是个奇案,可也注定是个无头悬案。仵作检查了高猎户的尸体,只说这猎户是被活生生吓死的。捕快带队上山,找到了当日高猎户丢下的饽饽和筐。但其当日说的那个三四岁的无脸娃娃,却是不知所踪。
捕快们找不到这个小妖怪。就算是找到了,他们拿它也没办法。况且衙门里的人本也对这群猎户所述的情况半信半疑。这案子,就这样草草地了结了。
高猎户不明不白的死了。街坊邻里和当日那些猎户采药人看见高柳氏一个人可怜,就帮着操持了高猎户的白事。
可能是因为丈夫骤然去世,高柳氏受不了打击。人愈发得疯疯癫癫,在丈夫下葬不到半个月后,这女人也去了蒿楼山里,再也没出来过。
高猎户一家的惨剧很快就在黑水传播开来了。越来越多的人说他们在山上见到了妖怪,有的说自己遇到了一个没有脸的老头、有的说自己遇到了狐狸精,这狐狸精是个风华绝代的大美女,和他在山洞里春宵一度、有人说自己的表哥上山,被那妖怪抓去吃了,连骨头渣都没剩下……
这些传言,原本只是在黑水的猎户和采药人之间小范围流传。后来,据说有一个叫海三的采药人上了蒿楼山,在山上遇到了妖怪,从此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自此,关于蒿楼山上有妖怪的传言愈演愈烈。到最后,就连身在京城的慈弈和朋友博敦都听说了这件事。
这山里的妖怪连害三人性命,侵扰百姓生活。慈弈和博敦顿时就感觉胸中的正义之火在熊熊燃烧。于是乎,两个人打点好行囊,漏夜就往黑水赶。
虽说是赶着夜里就出发了,但那个时候交通毕竟还是不方便。两个人辗转了两天多才到黑水。
他们进了黑水城,先是住店好好休整了一晚上。第二日晨起便打发跟着一起来的奴仆小厮去采购上山用的东西、联系本地向导。
等这些都备全了,算算时日,他们已经离京五天了。
也就是在他们离京的第六日,慈弈和博敦已经彻底等不及了。他们安排家奴小厮在黑水城里候着,两个人一人一匹马,带着向导就上了蒿楼山。
慈弈和博敦此行是来捉妖的。两个人在捉妖一道已经颇有些门路了,他们这样的上山自然不可能全无准备。博敦此次出门,带了只他们以前捕到的小妖出来。
这种小妖叫“闻”。
此处这个“闻”,并不是分辨香臭的嗅觉,而是捕捉声音的听觉。博敦带来的这个小妖怪,妖如其名。将“闻”戴在耳朵上,人就可以获得异常敏锐的听觉,能听到方圆百里内妖物的声音。以前慈弈和博敦捉妖时,就时常用“闻”来听声辩位,分辨妖怪所在的方位。
上山之后,博敦就立刻把他带出来的那两只闻掏了出来,一只递给慈弈,一只挂在了自己的耳朵上。
按照常理来说,像是蒿楼山这种远离人类集聚地的深山老林里。不论大小,妖怪应该很多的。慈弈和博敦在这种地方戴上闻,听到的应该是极为嘈杂、宛如菜场一般的声音,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耳朵里一片寂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慈弈和博敦对视一眼,摘下了耳朵上的闻,露出了同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