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弥抛了那么两句话出去,没多在意周最的表现,她接过服务员手里的菜单,没抬头说道:“先点菜吧。”
“你来就好。”
“行。”
姜弥挑食,而且很严重,她不吃的东西太多了,平时宋瑗照顾她,样样才都收拾的她满意,在公司食堂吃或者点外卖,每回她都要挑挑拣拣许久。
正如她父亲所说的,她不太好养。
挑了几个自己爱吃的菜,姜弥确定了一下周最的口味,没什么问题后,才正式跟他叙旧。
“你眼镜度数又涨了吗?”她刚才看见他的镜片,好像是比以前厚了点。
周最答得自然:“嗯,五六百了。”
上学那会两三百吧。
姜弥不近视,偶尔会拿同学的眼镜试着玩,看看戴眼镜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那个时候班里近视的人其实很多,度数不太深的,一般都是上课才带,下课收到眼镜盒里,周最是个例外。
姜弥和他当过一年的同桌,除了他趴在桌上休息时,姜弥没见他摘过眼镜,她一直以为,他近视度数挺高的。
他话很少,姜弥那会儿很话痨,他不跟她说话,她就把目标投向前桌,两个女生一到下课就叽叽喳喳,周最趴着睡觉实在烦得厉害了,才会抬头平平淡淡地说一句:“同学,声音可以小一点吗?”
那是高二,高一一整年姜弥和周最是同班同学,高二上半年,他们是同桌,在这种情况下,他似乎连姜弥的名字都没记住,固执地称呼她为同学。
所以,他眼镜度数不高这件事,姜弥是在他俩座位要分开的时候才知道的。
在这种情况下,多年未见周最还能准确无误叫出姜弥的名字,姜弥发自内心感到欣慰。
真是不容易。
想到了学生时代,姜弥变得柔软了些,她拨弄着手表,抬眼问周最:“我应该好好听听我家里人的介绍的,不然今天也不会这么意外。”
看到周最的反应后,她就知道,他跟她是一样的。
无所谓结不结婚,却又不得不参加一场又一场的相亲见面,在开始之前任何准备工作都不做,只当简单吃顿饭,过后彼此依然是彼此,没什么关系,理所当然一场相亲以失败告终,然后继续下一场。
说白了,大家都在敷衍了事。
姜弥仔细把姑妈给她的介绍回忆了一下,她说那位小周同志长得好性格好家世好,反正哪里都很优秀,是个顶级的相亲对象。
现在看来,每一条都对的上。
周最同样在后悔,他明明还有一大堆工作,却非要应家里的要求出来相亲,尤其对象还是姜弥。
相亲遇见老同学,这场面不会太好看。更多的来讲,叫做尴尬。
他应该感谢,姜弥是个很会化解尴尬的人。
她很自然的把话题过渡到他们两个都擅长的地方,譬如这些年过去,以前的同学老师都如何如何,学校好像又翻新过了,上一次回去,也还能遇见不少曾经的老师。
偶尔她还能讲两个笑话活跃下气氛,尽管周最是个很无趣很不懂笑话的人,她自己也可以把身边的环境变得友好。
菜上得差不多后,姜弥双手握着筷子,抬眼直视周最,目光灼灼,丝毫不避讳。
她问了一直想问的问题:“怎么,我们学神也来相亲了?”
周最和她同岁,催婚倒也是正常的,她没想到的是,周最竟然也到了相亲这一步。
姜弥性格好,长得漂亮,家世也亮眼,但她似乎天生异性缘就差,活了二十多年了,也没见谁当面跑过来跟她表白。
朋友帮她剖析原因,都说是她看上去太不好拿捏了,让人望而生畏。
姜弥对这个说法不太赞同,不过她本来也对恋爱没什么兴趣,浪费时间去谈恋爱还不如她参观世界各地的建筑,画几张设计图来得实在。
周最的行情可比她好多了,当同学的那几年,姜弥可是见过不少对他有好感的女孩儿。
那时候没结果,她还以为到了大学周最就会走下神坛来着。
至于学神的称呼,这是周最独有。
那几年姜弥跟他是学习上的死对头,年级第一两个人轮流当,稍不注意就会被对方挤下去,每次他们的分数差异都很小,老师们乐于看他们竞争,同学们稍微夸张一点,总怀疑他们已经恨对方到老死不相往来地步。
实际上,他们都不太熟,高二上学期,他们两个人说过的话不超过二十句,非必要不交流。
两个人成绩都好,周最却被称为学神,这是因为他寡言少语,性格淡漠,大家觉得难以接近。
姜弥提起这个词,说不清什么意味更多。
周最不太在乎,也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玻璃杯面平滑,他手附上去,热度慢慢升高,最后有些烫手,他也未松开。
两片茶叶浮在最上面。
“你不也来了。”
姜弥微哂:“我是应付家里。”
周最答:“我也是。”
那一刻,两人视线正对上。
他们就是同一种人,把工作看得比爱情更重要,宁可花费十倍的时间去追求事业的新节点,也懒得为不必要的人事花半点精力,他们可以要自由要洒脱,但他们的家人不会同意。
在三十岁来临之前,他们家人对他们的希冀是:立业、成家、生子。
姜弥和周最都反抗过,但以失败告终,所以他们坐在了这里,面对着面,表面看不出情绪变化,内里都憋屈的要死。
换了没人的场合,他们甚至想大吼一声:去你的相亲,去你的结婚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