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一声响,街上做早食的人打着哈欠拆了木板开铺,闷煮的肉香从食铺里飘了出来。
街上陆续响起脚步声,裤脚沾着露水和灰尘的脚夫挑着水给做早食的铺子送去,卖水的刚走,卖柴的又进了门。
“杜老板,豆芽和豆腐给你送来了。”豆腐佬挑着担吆喝,筐都没放地上,他急着送完这家还要去下一家。
海珠挎着篮子走上街,天色泛青,摆摊卖菜的小贩已经过来了,卖米糕的刚烧着火,卖蚝烙的摊子上没人,人去海边撬生蚝了。
“买十斤五花肉。”海珠走进猪肉铺,猪肉佬的围裙上还沾着新鲜的猪血,盆里的猪血似乎还没凝固,她问:“猪是刚杀的?”
“刚挂架子上,你今天怎么这么早来买菜?”
“打算早上卖鲜肉馄饨,买肉回去剁馅。”海珠指着猪肋条,说:“我要这块儿肉,肥瘦刚刚好。”
猪肉佬划拉一刀,挂秤勾上一称,说:“九斤二两,再添点?”
“行,凑够十斤,还是十七文一斤?”
“嗯,没涨价。”
海珠拿出一串铜板放案桌上,接过猪肉放筐里。
“馄饨包好了让冬珠给我送两碗过来,我尝尝你家早食的味道。”猪肉佬喊住她,“多少钱一碗?”
海珠摆手拒绝了,“冬珠可没空给你送,她有她的生意要做,想吃到青石巷来。”
“那我可没空去。”
“那就买冬珠做的烙饼,她早上还过来的。”说罢,海珠走出门,她喊住卖豆芽的小贩,买了豆皮急匆匆往回走。
家里的人都醒了,齐老三推车去打水了,贝娘在隔壁的院子里烧火,她一个人看着两个灶,一个煮粥,一个煮昨天用过一回的卤水。
“三婶,豆皮给你。”海珠进门放下豆皮就走,她回到隔壁院子就开始洗手剁馅。
菜板放大木盆里,洗干净的肉放菜板上,她先把肋条肉切片,切片了再剁碎。
“奶,你给我撬七八个鲍鱼,我拌在肉馅里增两分鲜味。”海珠喊。
齐阿奶应好,面已经和好了,她撬鲍鱼的时候喊其他人洗手,“等海珠拌好肉馅我们就开始包馄饨,我擀皮,你们包。”
“冬珠先给我弄半碗葱姜水。”海珠说,她接过鲍鱼咚咚几下剁开,混在肉里一排剁过去,不时添些葱姜水,随着刀起刀落,葱姜水腌进肉糜里,腌去了肉腥味。
馅拌好了,一家人围坐在饭桌边着手包馄饨,大家都不说话,就连潮平也紧紧闭着嘴巴,怕喷口水喷面皮上了。
面团里加了鸡蛋清,擀出来的面皮弹性大,薄薄的一张放在指腹上能看清指腹的颜色,裹上一勺肉馅,肉馅里的瘦肉肥肉都清晰可见。
贝娘卤好了海菜和豆皮,过来拿虾蟹和海螺,但她怕她做的没有海珠做的好吃,她洗了手推海珠过去,坐在海珠的位置上包馄饨。
螃蟹斩去没肉的须钳,撬了壳两刀剁成四瓣,蟹钳拍开,壳破而不碎。海虾斩去尖利的虾头,抽去虾肠一剖两半。海螺和海贝烫熟,螺肉贝肉洗净切片。
海珠揭开锅盖,浓白的粥水咕噜咕噜冒泡,她把盆子里的虾蟹螺都倒进锅里,拍两坨姜丢进粥水里,调两勺盐盖上锅盖。
再揭开锅盖,虾壳和蟹壳已经变了色,她挑起几颗米尝了尝,咸淡合适。
锅盖再盖上,灶下的木柴都抽了,只余火星继续焖着。
“烟囱不冒烟,估计是饭做好了。”巷子里的人坐家里就能判断海珠这边什么时候开门,他们放下手里的活儿,洗洗手出门,几步路就到了海珠家门口,“还没准备好啊?”
“准备好了,你们过去坐。”海珠端起盖帘上的馄饨往外走,跟冬珠说:“你带着风平和三婶去卖饼吧,奶你跟我二叔继续包馄饨,三叔你跟我过去给客人上饭。”
“我还想吃馄饨来着,姐,你给我们煮几碗,我们吃了饭再去摆摊。”冬珠离了座,“我在这边收拾东西,煮好了你喊我。”
贝娘左右看看,又包了几个,离座去提泥炉搬板凳,面盆和馅盆都放木车上。
……
“好了,过来吃。”
“快,我们快去。”冬珠振臂一挥,率先跑出门。
院子里摆的桌子已经快坐满了人,都是眼熟的面孔,男女老幼皆有。冬珠进门惊讶地“哇”一声,“大家可真给我面子呀!”
院中响起一阵笑,二旺奶笑问:“我们是奔着你姐的厨艺来的,怎么就成了给你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