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村庄寂静,偶尔传来几声犬叫。
老旧摩托车哒哒哒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江大华第一时间从床上起来,因为起得急,腰部还有些不适。
他没有停下动作,扶着腰往外走去。
江大华刚走出去,就看见王秋梅正在开大院门,江翌开着摩托车进来。
“大晚上去折腾。”江大华催促着江翌赶紧去睡觉,同时不动声色观察着他有没有受伤。
这么早回来,肯定没割完。
比起那些橡胶,他更关心孩子的安全。
一听王秋梅说橡胶树都割完了,江大华一脸诧异加不信,看到王秋梅脸上的笑,又不像作假。
江大华很清楚,王秋梅没有这样的能力割完整个山头的橡胶树。
“热死了热死了,一身汗。”江翌脱下来鞋,拿着衣服钻到浴室去了。
王秋梅在外面和江大华说起江翌割胶的事情,江大华听得一愣一愣,他露出了憨厚欣慰的笑,并没有多想。
只觉得江翌从小就聪明,学什么都快。
“儿子长大了,我都跟不上他的脚步了。”王秋梅感慨。
江翌刚刚一直在山林里跑动,她倒成了拖后腿的那一个。
王秋梅说完,扶着江大华进屋:“你赶紧回去躺着,不然又得腰疼了。儿子说了,这段时间你好好养病,别瞎操心。”
倔脾气的江大华没有反驳,进了屋。
江翌洗好澡,躺在床上吹空调。
年轻身体就是好,在山上跑了几个小时,气都不带喘的,他掏出手机,正在刷着。
公司里之前的同事告诉江翌,自从他突然离职后,刘波都忙疯了,被王经理骂了好几回。
估计是找不到使唤的人,刘波还假意来关心江大华的情况,实则是问江翌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江翌理都没理。
这个破班,谁爱上谁上。
江翌拿着手机滑动,又点开了一个聊天消息。
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和张婷八百年前就分了,没联系了。
发信息的人是他上上上家公司的同事李豪,两人是同一个学校毕业的,李豪和张婷是男女朋友关系。
当时他们都是同事。
张婷和江翌的前女友何悦是朋友,何悦就在他们当时的公司实习,在一次爬山的时候,张婷把何悦介绍给江翌。
江翌这人平时嘴瓢,模样长得不错,加上能说会道爱开玩笑,异性缘很好。
他看到何悦的第一面,就很有好感,然后死缠烂打,把人追上了。
两个人的确甜蜜了一段时间,不过江翌生□□自由,觉得谈恋爱被束缚了,加上何悦没有安全感,想要黏他,他总感觉相处不自在,后来慢慢冷落她,懒得和她谈了。
何悦患得患失,受不了提了分手,江翌很快答应。何悦来找过江翌几次,他早就去了别的公司,开始新的生活,没有再理会她。
再后来,何悦应该是怕自己陷入更深,所以删掉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两人彻底没了联系。
江翌没把这件事当回事,以为何悦早就忘记他,嫁人生子了。
可是,他在若干年后偶然遇到张婷,才知道何悦已经死了很多年,是投河自杀。
江翌震惊的同时,十分内疚。
这件事和他当时的绝情有一定关系。
江翌再次给李豪发消息:就当帮我一个忙,改天请你吃饭。
消息刚发出去,对方立刻回:靠,你也没睡?修仙呢?
江翌:刚割完胶回到家,马上要去收胶了。
李豪:不在这边上班了?
江翌:嗯,混不下去。
李豪:行吧,等我找个借口问问张婷,她应该有何悦联系方式。
他发完这句话,又发来一句:你小子想吃回头草?
江翌:不是,就是单纯关心。
李豪:切——
......
天刚微凉,院落里的公鸡不断打鸣。
江翌醒了,王秋梅比他醒得更快,她已经喂好鸡鸭鹅,把收胶的桶放在三轮车上。
三轮车有点年代感了,后备厢都掉了漆,上面的真皮坐垫都开裂了。
王秋梅看到江翌,连忙道:“一会儿太阳会很晒,赶紧把帽子戴上。”
话落,她递过来一顶渔夫帽。
江翌穿好解放鞋和老旧的外套,接过帽子,坐在三轮车上,让王秋梅上车。
母子两人去大山里收胶水。
经过一夜,胶树上的空杯已经盛满了ru胶,江翌一手提着空桶,一手拿着胶刮,迅速将胶ru倒在桶里。
一棵棵收胶。
别看王秋梅身材娇小,干起重活可一点都不马虎。
她轻而易举能够提着两桶胶水下山,哪怕汗流浃背,也不曾停顿,动作依旧麻利。
江翌将她的行为看在眼里,走过去将剩下的胶水一一提下山,王秋梅要去帮忙,他道:“妈,重活我来。”
王秋梅笑着试擦着额头上汗:“没事,妈干习惯了,一会你的手该疼了。”
江翌哪吃得了这个苦。
“身体上的苦再怎么样也比精神上被摧残好,我觉得比在公司上班好多了,干累了回家就吃饭睡觉,多好啊。”江翌不以为然,望着头顶的大太阳,加快了收胶的速度。
有了江翌的帮忙,收胶比平常都要快些。
将所有的胶水装进大桶里,装好之后,江翌开着三轮车回去。
途中,王秋梅让江翌在路边把她放下来。
她看着不远处的田埂:“我还要去割些草喂鹅,你自己去吧。”
收胶厂就在不远处,江大华不能干活后,家里还有好多活。
江翌点头:“我一会来接您,顺便把草运回去。”
王秋梅下了车,趁着时间还早,赶紧去多割一些。
江翌开着三轮车,运着他的几大桶胶水,往前开去。
收胶厂。
工作人员叼着烟,称了重后,在纸上记录,点了钱,递给江翌:“数数,八百七十五。”
附近割胶的都是上了岁数的人,都是现金结账。
最近胶价有点回升,江家橡胶树也比较多,一天收入可观。
江翌清点钞票,确认后,上了三轮车:“谢谢。”
回去的路上,太阳炙热。
江翌将油门开到最大,三轮车后面的收胶桶发出相互碰撞的声音,他满是汗水的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
累点就累点,好歹钱是现结的。
破班谁爱上谁上,他宁愿回家割胶。
年轻小伙怕吃什么苦,这个年纪有的是力气!
江翌把车停在田埂边上,下车帮王秋梅把野草搬到车上,然后开车一起回家。
他将口袋里卖胶水的钱递给王秋梅。
王秋梅不要:“你留着。”
江翌硬塞给她。
虽说江大华会把家里的钱给她管,江翌今天割的胶也是他们辛辛苦苦挣的,但是收到江翌塞过来的钱,她心里滋味万千。
儿子真的长大了,这是毕业这么久,第一次把钱给她。
回家后,江大华已经把饭做好了,又被王秋梅说了一顿。
他不以为然,狡辩道:“都躺了好几天了,再不活动活动,身体都要生锈了。”
每天他都要干大量的活,如今一下闲下来,浑身不得劲儿。
吃过午饭的江翌,接到手机的信息,开着摩托车去了镇上。
江家村离市区还有一段距离,但距离镇上不算太远,骑着摩托车十多分钟就到了。
江翌直奔快递点,取了个快递,又到旁边的超市,买了根冰棍。
冰冰凉凉的冰棍,在这个炎热的天,简直就是解暑神器。
三两下啃完一根冰棍,他又买了一根,吃完两根,这才骑上他的摩托车,开回家。
一路上,穿梭在山林的公路上,心情别提多自在了。
江翌回来时,江大华就站在大院外。
“爸,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江翌把车开到院子里。
江大华:“有人来收购椰子了,等他过来,我让他把我们家的也摘了,估计得摘几天。”
他家有几百棵呢。
“让别人摘,那不是贱卖吗?我自己摘。”江翌停好车。
“人家是专门干这行的,戴着脚扣和安全绳,你怎么摘?”江大华立刻对江翌说。
高的椰子树有好几层楼那么高,多危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