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惯例,每年的年夜饭都是苏梨浅跟奶奶一起准备。
现在的年味虽然没有从前浓郁了,但只要跟在意的人在一起,苏梨浅也觉得十分开心快乐。
苏梨浅换上了奶奶给她新买的羽绒服,靓丽的粉红色,搭配纤瘦窈窕的身段,如同一株悬挂在枝头,初初绽放的花骨朵。
“来,这是今年给你的红包。”
奶奶递给苏梨浅一个厚厚的红包。
苏梨浅伸手接过,上前拥抱奶奶,“谢谢奶奶。”然后她又道:“我已经长大了,不用给红包了。”
“傻孩子,你才十八岁,哪里长大了。”奶奶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拿起放在旁边的菜篮子换鞋出门,“奶奶出去买菜,你把卫生打扫一下。”
“嗯。”
奶奶出去了,苏梨浅打开红包,将里面的现金取出来锁进自己卧室的小柜子里。
红包的金额是一千块,奶奶做小工没什么钱,却还是将她宠爱的极好。
今天天气不错,冬日暖阳破云而出,晨间凝霜缓慢消融。
苏梨浅在家里打扫卫生,等她接到来自医院的电话时,自己正在贴“福”字。
“喂,你好,是苏梨浅吗?你奶奶在地上摔倒了……”
福字掉在地上,苏梨浅赶忙问了地址,打车赶过去。
她身上还穿着奶奶给她买的红色羽绒服,赶到医院的时候,奶奶正在急救室里。
“因为是头部着地,所以现在情况很危险,我们正在尽全力抢救……”急救室内走出来的医生跟苏梨浅说明情况,然后拿出一份病危通知书递给她,确认道:“家属是希望全力抢救吗?”
“要,要的。”苏梨浅颤抖着签下名字,抬头看向那名医生时,眼泪早已落了满脸。
“好的,你现在去下面交钱。”
“要交多少?”
医生看着眼前年幼的少女,皱了皱眉,问,“你家还有其他人吗?”
苏梨浅想到了叔叔和婶婶,她点了点头,然后又摇头,固执的问了一遍,“要多少钱?”
“先交个十万块吧。”医生保守估计道。
苏梨浅愣了愣,然后点头。
她走到走廊,给叔叔苏卫国打去电话。
“喂,叔叔。”
“啊,浅浅,怎么了?”
“奶奶住院了,现在正在抢救室……”
苏梨浅的话还没说完,她就听到旁边传来婶婶的声音。
“谁啊?”
苏卫国说了一句,“是浅浅,她说妈进抢救室了,我去看一眼。”
说完,苏卫国继续跟苏梨浅说话,“浅浅,你别急,我现在马上过来。”
“叔叔,医生说需要十万块……”
苏梨浅家里虽然有些积蓄,但没有十万块那么多。
“好的,我知道了,我跟你婶婶商量一下。”
电话还没挂断,苏梨浅就听到了婶婶尖锐的声音、。
“十万块?你当我是提款机啊!我一个人养着全家就够呛了,她不是有房子吗?卖房子去啊!”
电话被挂断了,苏梨浅推断,叔叔和婶婶是不会出钱了。
她不是舍不得房子,只是现在立刻要付钱,就算她现在把房子卖出去,也不能立刻拿到这十万块。
苏梨浅颤抖着身体靠在墙壁上,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手机响了,苏梨浅低头,她的眼泪顺着眼眶往下滑,模糊之后再清晰,她看到了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来一串陌生号码。
“喂,浅浅,我是妈妈,听说奶奶住院了?怎么样?没事吧?我马上过来,你别着急啊。”
苏梨浅攥紧手机,“你有十万块吗?”
“十万块?有啊,是奶奶要,对吗?”张雪美的声音从手机那端传过来,飘飘的带着一股悠闲,“你等我过来吧。”
电话挂断,苏梨浅颓丧的往地上滑。
她蹲在那里,用双臂将自己圈起来。
医院里的空调开的很足,她却感觉自己很冷。那种冷深入骨髓,让她感觉头晕目眩。
她觉得自己正在做一个古怪的梦。
只要她再睁眼,这个梦就会醒。
奶奶依旧坐在家里等她回来,笑着摸她的头,叫她,“浅浅。”
苏梨浅咬住自己的手,她哭得悄无声息,鼻腔内已然带上了一股窒息感。
她猛地一下咳嗽出来,大口喘气,扶趴在地。
眼泪砸在医院的地砖上,顺着缝隙往下淌。
她的面前走过一个个人,直到一双高跟鞋停在她眼前。
苏梨浅仰头,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张雪美。
她画着精致的妆,脸上带笑看着她,“浅浅,钱已经交好了,你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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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进了icu,张雪美交的那十万块钱,只能支撑几天而已。
苏梨浅坐在icu门口,望着对面只能打开一条细缝的窗户。
她神色怔怔,总觉得自己还在梦里,周遭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虚幻,仿佛她一伸手,就能戳破。
“浅浅,浅浅?”
张雪美喊了苏梨浅好几声,苏梨浅才恍惚回神。
她眨了眨眼通红的眼,说话的时候声音梗塞,却依旧能保持理智,“怎么了?”
现在的苏梨浅就好像是硬生生被分成了两个人,一个人沉浸在悲伤之中,像一块活在幻境里的浮木,一个人被撕扯出来,处理这件真实发生在世界上的事。
“我们去吃点东西吧,你奶奶在里面有人照顾的。”
医生说,奶奶的身体情况还不错,送过来的时候看似危险,实际手术时却发现没有那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