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出战,白日暗榆关。
三面黄金甲,单于破胆还。
…………
暮春,望八日,戌时。
一束束烛光透过营帐映红了整个军营,大帐之上,影影绰绰,激烈的争吵从中不断传出。
“十天七道军令,你们还待在这里不动,也没见到派来传令的人。怎么,你们是跟着鄂空背叛国君,背叛楚国了吗?”
随着荆湘麾下轻車师师帅车甲愤怒的说完,大帐中鄂空麾下一众师帅纷纷起身怒喝道:
“空将军不会背叛,吾等从未收到湘总帅命令。”
“放*#*屁,我们……”
“……”
车甲见状非但不慌,反而继续质问道:“你们全部聚集此处,不去防卫边境,该如何解释?况且,湘总帅派来传令的将士呢?还请给我们个交代!鄂空呢?怎么还没见他过来。你们轻車师师帅鄂午,长矛师师帅鄂俞呢?”
“芸国、贰国在关门外屯兵,空将军派我等在此防备,既是防守边疆,也是……”
“空将军他们在鄂地那边,准备调兵从另一侧围攻。至于你们派来的人如何,我们又没见到,关我们……”
就在鄂空麾下众师帅与车甲争执之时,各师号令兵陆续跑来。
“坪师,重甲师各旅已全部集合。”
“除跟随空将军的甲旅,重戟师其余各旅已全部集合。”
“除跟随……”
重甲师师帅鬻坪见众师均已集合,便朝车甲问到:“吾等麾下均已集合,随时可前往支援,但芸贰两国若趁此来犯怎么办?鄂空将军返回又该如何?”
“湘总帅已令敖服将军赶来换防,况且冉祥将军北边,湘总帅也已另派人通知他了。”
车甲对鬻坪说完,便看向其身后握着短剑的瘦弱青年:“敖仲,敖服将军预计明日卯时到达,你们诸野师留在这里,防守关门,等候敖服将军和鄂空将军。其他诸师趁着夜色,随我出发。”
“是。”
“对了,鄂空将军回来后,你们跟他一起过去……”
两万人大军聚集大帐外,密集的火把几乎照亮整片天空,犹如一条盘起的火龙,随着其展开身躯,大军开始向西南方向进发。
看着队伍有序出发,鄂空麾下众师帅围着车甲打听起消息:“湘总帅跟丹阳联系上没?”
“没有,敖服将军那也没有消息。”
“你们那边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急着下令支援,还让你们过来传令。”
“十天前,罗国举全国之力突然来犯,湘总帅带军勉强守住边境,下令通知楚木将军和你们去支援,七天前楚木将军就到了,后来连续派人通知你们,结果这边一直没消息。三天前,不知哪来的一队兵甲突然袭击,同时,降罗城周边民众背叛,驻守城池的将士全部被杀,篾大夫被被斩首,头颅现在还挂在城外呢,城主府所有人都被杀了。湘总帅和楚木将军疲于应付,而且众濮族百族会师,鬻恍将军也顾不上支援。然后湘总帅就派我们师充当传令兵。”
“这,这怎么回事?这边芸国、贰国也聚集很多兵甲。”
“不知道,根据鄂服将军传回的消息,随国轸国也是同一时间侵犯……”
……………………
云梦泽。
楚罗边境。
夜幕降临,楚罗双方大战并未停息,战斗仍在继续。月光洒在战场上,映照出战士们疲惫而坚定的面容。
十天前,罗国举全国之力大举侵犯边境,荆湘将麾下几乎全部兵力调至前线。在荆湘带领下,众将士拼死将罗国兵力阻拦在边境,双方死伤惨重。
前三天的时间里,罗国十余万兵甲,近十万武装民众不断发起进攻,楚军一度被攻打至边关。关隘外十余座边城尽皆失守,荆湘带领麾下将士守在两山之间最后一处要塞,拼死搏杀。
暮春,朔八日。
罗国突袭边境,迅速并轻松地占领外侧四座边城,并于当天再次夜袭,攻占边缘六城。
暮春,朔九日。
荆湘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带领麾下出关迎战,同时派人传令鄂空、楚木迅速前来支援。午时,罗楚双方在边境处对峙,并未开启战斗,双方一时之间相安无事。
暮春,朔十日。
清晨,就在荆湘以为罗国不会就此发起国战,准备与其进行谈判之时。对方反其道而行,调动全部兵力向楚国剩余的边城同时发起‘总攻’。一天的时间内,荆湘疲于应对,开始着手撤军,经过傍晚时分的冲锋陷阵,麾下各师成功会合,向着最后的要塞方向退去。
戌时起,罗国军队的紧追不舍,对方左军主帅甚至带领亲卫扎入楚军内部冲杀。接连两次之后,荆湘在撤军途中,于一处悬崖边命列阵师指挥军队布阵防御,自己则带领麾下千余亲卫猛然回头,冲入敌军阵营,斩杀敌方左军主帅。
罗国左军主帅在其冲来之时,兴奋不已,急忙调动左军所有兵士结阵迎战,准备绞杀这个楚国人心中的军神,四大上将军及统兵之上的男人,这个让那不可一世,遇罗君亦不低头的主帅认输的老人。自己则带着亲卫准备对其发出最后一击,扬名‘天下’。
自双方接触的一刻起,凡是靠近之人,尽皆被荆湘及其亲卫瞬间斩杀。罗国近五万人组成的军阵,硬生生被荆湘带领的千余人咬出了一个豁口,并且向着阵中心迅速冲锋。所过之处,血肉横飞,军阵一层层的崩溃。千余人浑身冒着刺眼的红色光芒,犹如一支锋利无比的巨箭,顺滑的插入罗国军阵之中。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荆湘带队冲至罗国左军主帅身前,双目如鹰般扫视着其身形,待确认之后,面无表情地说道:“汝名为何?”
罗国左军主帅见其如此速度冲来,眼中带着一丝忌惮,却依旧兴奋地说道:“你就是楚国军神?楚国的兵马总元帅?那个楚国国君在你手下失去两个儿子也不愿惩罚于你的荆湘?”
“又一无名小辈罢了,不知也好。”
荆湘听其提起熊德熊逸二人,眼底闪过一丝愧疚,一丝愤怒与懊悔。转而再次扫视一遍其身形,说完便提刀上前,运起浑身血红色巫力,将其全部注入刀中。在蓄力之际,一个红色月牙愈发浓郁,整片战场逐渐被光芒照亮。
罗国左军主帅亦将所有巫力注入手中武器,挥动长刀,向着荆湘劈去。
双方接触的一瞬间,刺眼的红光冲天而起,骇人的气息震慑整片战场,战斗中心发出惊天的响声,地面不断震动,周边山脉中的凶兽瑟瑟发抖。
这一夜,罗国左军主帅真正体会到了楚国总帅的威力,知晓其为何是所有楚军心目中的神明,何为楚国军阵,为何能震慑周边诸国数十年,令其不敢逾越楚国边境半步的原因。
刀芒斩过,罗国左军主帅手中长刀崩断,双目圆瞪,浑身巫力如纸糊的一般,瞬间破碎,毫无抵抗之力。地面之上,一道数十丈长的沟壑从其脚下向后蔓延,刀芒所过之处,兵甲尽数破碎,人马皆亡。
这一夜,罗国左军主帅后悔不迭,不该如此嚣张,惹毛这个如天神一般的老人,让其直接冲入军阵也要斩杀自己。罗国左军主帅内心深处带着极致的后悔,双眼逐渐失去色彩,缓缓倒下。落地前,身躯化作两节,并逐渐燃起火焰,在落地的一瞬间化作焦炭,摔的四分五裂。
罗国总帅命令所有兵甲向战斗处冲锋,将指挥权交于右军主帅,自己亦提枪极速赶去,向着荆湘奔袭,势要将这个楚国众将之首、兵马总元帅彻底留在此处。
这一夜,战斗方式彻底转变,罗国左翼所有士兵不断向着战斗中心冲锋,连带着整片战场都向着此处汇聚。
尺许宽,丈许深的沟壑旁,一众罗国士兵瑟瑟发抖,惊惧地望着眼前的魔神,唯恐其一个不顺眼,向着自己方向劈来一刀。荆湘朝四周看了一眼,那无名后辈的亲卫已尽数被手下斩杀。看着近处的罗国士兵不敢冲锋,远处不知细节的士兵又不断朝着这边汇聚。荆湘无奈的摇了摇头,带着自己的亲卫便结阵向外杀去。
这一夜,罗国兵士心中彻底印下了这个鬓须霜白,年过古稀的老人的身形。其于万军丛中如入无人之境的霸气,身前无一合之敌的战力,此战过后必然传遍罗国大街小巷,此后必然成为罗国让小儿止啼的新人物。
就在荆湘带队往回冲杀之际,罗国军队不断向着左翼聚拢,战场中心在此刻向着左侧不断偏移。罗国士兵在右军主帅的指挥下,结成一个新的巨大军阵。从空中望去,罗国士兵组成的军阵里,无数深蓝色的‘箭头’不断向着荆湘射来。整个东侧战场犹如磨盘一般,围着荆湘一众冲杀。
荆湘调动浑身巫力,挥舞长刀,率领亲卫冲锋陷阵。亲卫紧随其后,拼死搏杀。战场中心,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士兵们奋力冲杀,每一寸土地都弥漫着战争的硝烟。罗国右军主帅身披重甲,手握长剑,眼神冷冽,指挥着士兵们不断向着荆湘一步步逼近。
距离冲出大阵不远处,众人冲锋速度愈来愈慢。周边死亡的罗国士兵逐渐堆成小山,荆湘麾下亲卫的伤亡也逐渐增多。
大阵外围,楚国士兵在列阵师的指挥下,在各自师帅的带领下,亦不断向着荆湘身处方向冲锋,想要接应自家主帅。楚罗两军交接处,荆湘所在方位,逐渐成为整个战场最激烈,也是逐渐成为唯一的战斗点,双方伤亡数量极速提升。
就在荆湘与大军会合的前一刻,罗国总帅带领亲卫赶至。荆湘看着面前这个中年男子停下身形,冲其说道:“你拦不下我。”
中年男子盯着浑身浴血的荆湘说道:“杀了这么久,你还剩多少巫力与气力?”
“何必如此?”
“终归是要试试的,而且你杀的那个人,我不得不来。”
“是个人物?”
“在罗国,是。而且,杀了你,江以南在无人能挡住罗国步伐,你们楚国对我们再无威胁。”
“那就来吧。”
荆湘说完不再废话,提起手中长刀便向着对方冲去。
由于长时间的拼杀,亲卫折损近半,军阵不负先前之势。两人及各自亲卫在大阵边缘打得有来有回,只是双方站位,正好与各自大军相反。
刺眼的光芒,惊人的威压,逸散的能量,对拼的余波,一阵阵不断的向着远处传去,虽无开始之气势,亦让周边众兵甲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