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许婉容凝眉,“物资真的不够了。”
收买人心的道理她当然明白,否则也当不了白莲圣女。
可凡事都要考虑两面,总不能刚开始让人吃几天饱饭,后面直接就喝西北风吧?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圣人哪里有那么好当,金身也不是想立就能立的。
现在以墨家和墨子的名义开始广收灾民,做得好了锦上添花,做的不好那便是自掘坟墓,墨家辛辛苦苦积攒这么多年的名望都要受到极大的打击。
并非是她不支持王莽,不信任顾担,可现实就摆在这里,只有人心还能当饭吃不成?
墨子走后,墨家的那些人都跟疯了似得,似乎要沿着墨丘的道路一条道走到黑,没成想连王莽都已经有了这个趋势。
王莽眉头深锁,却是极为坚定,不容置疑,“哪怕只考虑现实,墨家本就是很多人灾难之中的希望,只是以往墨子对墨者的要求过于严苛,才导致很多人只能心生向往而难以力行。
如今我们既然站了出来,不说要按照墨家十义的标准的行事,也必须要给百姓看出咱们的不同之处。
一旦基础没有打好,说的再多也只是花言巧语,墨家的吸引力也要大打折扣!”
顿了顿,王莽话音一转,又道:“而且你不要忘了一件事。”
“什么?”
许婉容一愣,难不成还有她没有想到的天降神兵?
“大月已经亡了。”
王莽沉声说道。
这个消息许婉容自然是知道的,但好端端的,王莽突然提这个干什么?
她疑惑的目光扫过去,王莽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不说话。
霎时间许婉容似乎明白了什么,娇躯一震,有些难以置信,心中的疑惑得以开解,但更多的问题却又接踵而至。
大月——现在姑且还将这里称作大月,大月的确是亡了,皇室都被白莲教主给灭门了。
而且看清平子对顾先生的态度,顾先生的实力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区别只是到底有多厉害。
也就是说,只要顾担乐意,腾出手来收拾了白莲教主,大月就是他说了算。
新的国度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时的大月的确需要新的国度来覆盖掉先前的挖骨之痛。
而作为坚定的站在顾担这一方的人,又非常清晰的知道顾担此前并没有称王称霸的心思,甚至没有组建一套真正的班底。
如果——如果顾先生没有登上龙阁的心思的话,该会挑选一位最称心如意的人,来做皇帝。
从顾先生离开的那一刻,筛选就已经开始了。
只是她没有看明白。
许婉容突然觉得嘴唇有些干涩,一连十余日的操劳之下,连水都几乎没有喝过,此时用舌尖轻轻抿了抿嘴唇,涩涩的,又带着一点咸味夹杂着鲜血的味道。
这种滋味并不好,却让人心中愈发感到清醒和真实。
如果将这一次赈灾当做一次赛场,离去之前顾先生亲自点了王莽,是否说明顾先生比较中意他?
许婉容心中突然生出些许喜意,随即是巨大的惶恐。
皇帝皇帝啊!
那个位置,真的能够拱手相让么?
哪怕真的让了出来,他们能够做好么?
许婉容忽然就理解了王莽为何如此坚持的原因。
必须要考虑这是不是此生仅有的机会。
黄朝和白莲教主为了登上龙阁,兢兢业业辛辛苦苦造反了那么久,如今这枚果实竟垂涎欲滴的摆放在了他们的面前!
足以让人拼尽一切去争。
许婉容毫无疑问是个聪明人,很快她便想通了其中的关键所在,立刻说道:“如果只是沿着墨家的路走下去,王郎你并不占任何的优势啊!”
墨丘的路后人怎么超越?
一起去舍生取义不成?
那也至多只是比肩。
而要说追随他的道路,那墨者又不是个摆设。
别的不提,那禽厘胜刚刚晋升宗师,收拢了曾追随在墨丘身边的墨者,坚定而一往无前的要沿着墨家十义继续走下去。
王莽呢?
说得好听是墨丘的“首徒”,实则只是第一个加入墨家武馆的人罢了,哪里能够比得上真正言传身教,且实力更强的禽厘胜?
想靠着延续旧情得到顾先生的青睐,那禽厘胜也在顾家小院待了那么些年呢,情面也是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