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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已六十有八,膺天命亦二十八年亦!”
“朕少年凄苦,壮年从军征讨天下,数十年来未敢懈怠于政务。然天不假年,天地浩然长存,人之寿禄则有定数!”
“今,朕已老,精力颇有不济。黄太孙已长成,刚毅雄伟乃明君之相!”
“特谕旨告与群臣,即日起,皇太孙监国,许用传国玉玺。军国大事一律奏与皇太孙,凭其裁断!”
“诸臣工,勋贵,乃至大明藩王见皇太孙如见朕,敢有玩忽职守,暗藏祸心者,天诛地灭!”
奉天殿外,密密麻麻的跪着大明中枢群臣,开国勋贵武将,还有尚未分封的藩王和在京读书的皇孙们。
朴不成站在殿外,手捧着圣旨大声念着。
老爷子斜靠在寝宫二楼的窗口,眯着眼睛注视着跪地听旨的臣子们。
那些臣子们虽然跪着,可脸上的神色却被老爷子尽收眼底。
老爷子发现,他们中许多人的脸色是,狂喜。
那些文臣官僚们,虽然表面上装出因皇帝病倒而产生的悲伤之外,眼神中的喜悦根本藏不住。
“是喽,他们一直盼望着咱大孙即位。”
老爷子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皇太孙是他们从小看到大的,是大明的嫡孙,最合礼法的继承人。更重要的是,皇太孙也是他们教大的。是他们心中认为,将来仁厚显得的君主。
还有一个最最主要的原因
“咱,shā • rén太多,对臣子太过苛刻,眼里不揉沙子。他们可能觉得,在咱大孙手下,比在咱手下要轻快许多,也不会动辄有性命之忧!”
老爷子心中嗤笑一声,“可是呀,你们看错哩。咱的大孙呀,贤德爱民那是没话说,可对贪官污吏,可跟咱老朱是一样一样的。骨子里那份果断狠决,跟咱丝毫不差半分。”
“而且,咱大孙可比咱心思深沉多了,谁都唬弄不了他!”
靠在窗子上,老爷子无声的笑了起来。
紧接着,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些开国勋贵上,突然变得有些阴冷。
“你们也在高兴吧?”
皇太孙格外优渥老臣,尤其是这些大明开国功臣。即便有些小错也能容忍,而且格外重视武事,心中没有文贵武贱的想法。
这些开国的老臣,虽然是跟老爷子一起打天下的,可这些年难免会因为大杀功臣,心中有些怨气。
“你们这些杀才!”
老爷子心中怒道,“哼,算你们识相,都怕咱大孙,都敬咱大孙。不然,还能留你们到今天?”
随后,心中又有些得意,“这天下,咱故去的嫡子坐得住,镇得稳。到咱孙子这,一样坐得住!咱披肝沥胆打下的大明江山,千秋万代,万万年!”
此时,老爷子心中突然大怒起来。
他豁然生出几分悲凉,“咱病了,这些人都在装模作样!他们只在乎自己,没人在乎咱的死活!”
“咱还没传位给大孙呢,这些人就开始高兴了。等咱真死的那天,他们说不定心里多欢喜!他们眼里只有新君,没有咱!”
这时,阁楼的门无声的被人推开。
朱允熥几乎是小跑着捧着一个冒着热气的青花碗,快步进来。
“皇爷爷,药好了!”朱允熥把药碗放在桌上,然后飞快的甩甩手,并放在嘴边吹着。
老爷子看去,朱允熥的手指,被药碗烫得有些发红。
“哎,咱都说了,这些事奴婢们去做,你该忙啥忙啥去!”老爷子瞪眼道,“你现在监国呢!”说着,看朱允熥又孩子一样,往手指上吹气,心疼的说道,“可是烫着了?这么大人了,还这么毛躁,包一层毛巾不就不烫了!”
“太医说了,这药必须趁热!”朱允熥拿起一个银勺,缓缓的搅动浓稠的汤药。
老爷子笑笑,“都和你说了,这等事奴婢们来伺候就好了!”
“这是您入口的东西,孙儿可不敢交给旁人!”朱允熥盛了一匙药,笑道,“再说,有孙儿在,自然是孙儿伺候您。”说着,慢慢的对着滚烫的药汁吹气,“有些烫,孙儿给您吹凉点!”
看着这一幕,老爷子满脸慈爱,满心欢喜,妥帖。
生儿育女几十年,为的啥?
养儿为防老说的不就是这?
古往今来那么多帝王,管他们有啥赫赫武功,可谁有这等福气!
“国事要紧呢!”老爷子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