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边儿的长毛闹得厉害,大家可要打起精神,别一不留神,被长毛割了脑袋!”
城墙上,几个绿营兵凑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李友文不由裹了裹身上单薄的衣服,呼出一口气,尽可能凑到火把身边。
晚上降温,他们桂阳府的后勤军备都被官老爷贪了,送到李友文手里的,也就只有一件质量严重不合格的军装。
他李友文,说白了其实也不是绿营兵。
只不过是桂阳府中的兵员太少,被大人们吃了空饷,如今听闻南方闹长毛,害怕朝廷问责,就胡乱抓了些壮丁,组成了‘乡勇’,因在湖南,因此这支乡勇部队被称之为湘军。
不过无论如何,如今跳动在李友文心头的担忧,并不是这件薄薄的军服,而是南方的长毛。
虽然明军的攻势凶猛,但还是有一些跑得快的富商、官吏和残兵败将逃到了湖南,向当地的衙门哭诉长毛的‘残暴’。
在他们的对话之中,长毛那可不是一般的可恶。
他们查抄了良田,查抄了财产,强迫人们割辫子,还把土地分给百姓……诶,等一下。
想到这里,李友文忽然感觉这些长毛也蛮好的,如果不割辫子就更好了:毕竟在大清朝,割辫子可是死罪。
李友文虽然心动,但也听说这些长毛一个个都shā • rén不眨眼啊,虽然分给百姓土地,但其实就是让百姓给他们干活,辛苦劳作一年,一粒米都拿不到,全都要给长毛带走。
除此之外,长毛还以吃人为乐,每个长毛每天都要吃十个小孩、两个大人,只有温顺的百姓,才能给他们当奴才。
想到这里,李友文不由打了个冷颤,有些害怕。
当然,也有人说长毛根本不是长毛,他们是以前朱家王朝的兵,个个白盔白甲,说是给崇祯皇帝披麻戴孝,是咱们汉人的王朝……
反正各种各样的传闻都有,让李友文这个平民老百姓根本分不清,只能握紧了衙门分给他的枪……是红缨枪。
火枪在大清朝是多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分给泥腿子呢?连甲都不可能给泥腿子,能给他们统一发制服就已经足以证明皇恩浩荡了。
“老李,害怕了?”
忽然,在李友文身旁,一个看起来是老兵油子的络腮胡汉子拍了拍他,不由笑道:“不用害怕,咱们可是有这个呢。”
说罢,便指了指城墙上那一尊炮。
这炮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颇为粗糙,但摆在上面,倒是给人一种很安全的感觉,这也让李友文的心平稳了一些。
是啊,我们城可不是普通的城,可是有火炮哒!
那些长毛要是敢来,直接开炮,炸死他们!
“这些炮在衙门里待了七八十年了,听说当年跟随过摄政王征战,也平定过三藩,乃是我大清的国之利器,今天终于有时间用上了。”
那络腮胡子哈哈大笑一声,接着对着李友文说道:“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咱们桂阳府堂堂一个府,那长毛就算是想打,也要丢几千具尸体才能拿下!”
“打完这一仗,到时候咱们就有平叛之功,我当总兵、你当参将,岂不美哉?!”
络腮胡子双目灼灼,看起来十分有信心、有想法,但李友文却没有那么多的雄心壮志,对于他而言,他只想活下去,什么总兵、参将之类,都不在他的想法之中。
算了,无所谓了。
抱着这种无所谓的心态,李友文竟然蹲在城墙上,靠着城墙,晃晃悠悠地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听到了一阵杂乱声,耳畔也传来了络腮胡子的声音:“嘿,醒醒,醒醒!”
李友文迷迷糊糊的从睡梦中醒来,一睁眼便看到了络腮胡子的大脸。
他先是一愣,但紧接着便狠狠地紧张了起来:“怎么了?是长毛打来了吗?”
“是知府大人来慰军了!”络腮胡子的声音有些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