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接连两场暴雨过后,W市的天气就一直非常晴朗。
午后四点出头,梁鑫坐在车里,看着窗外天空一碧如洗,那缓缓西下的太阳所散发出的光线柔和而温煦,慢悠悠的却不可阻挡,宛如人生退休前的模样。那宁静祥和的画面,就仿佛是在跟他说:瞧,这日薄西山的风景,像不像你现在的屌样?
麻辣隔壁的!梁鑫心里咒骂了一句,却无可奈何。
小芳百分之百是已经出卖了他了——
或许也根本谈不上出卖,毕竟她本来就是陈光建安排过来的。这件事搞成现在这个局面,说到底,还是梁鑫自己根本上就不具备和陈光建正面抗争的实力。
事情原本就是早晚都是要发生的。
无非是时间问题罢了。
梁鑫唯一真正没有预料到的,也不过是这一天居然来得这么早。
竟连一个完整的国庆长假,都没能撑过去……
“唉……”梁鑫心里骂完又叹气。
没想到自己都已经这么小心了,结果千防万防,还是被小芳轻轻松松就钻了空子。
这才十月五号而已啊!
要是换做抗日神剧背景,就自己这个垃圾反侦察能力,怕是连两集都活不过去。还是太过于侥幸心理了,太过一厢情愿,以为自己在陈光建这个老江湖面前,还能拖上一段日子……
好在万幸的是,自己的反应也不算慢。已经赶在最坏的结果发生之前,抢先把学校的股份弄到了自己手里。亡羊补牢,目前的局面还不算最坏。
至于接下来要怎么面对陈光建的怒火……
梁鑫皱了皱眉头,他确实没有什么好的预案。
——这不仅是因为事发太过突然,更因为陈光建那个人,做事日常不按套路。
陈光建的这种性格放在十月一号那天,对梁鑫显然是有利的。可对于当下,那就非常可怕了。待会儿进了步光鞋业的总部,危险系数相当于刘邦陪项羽喝大酒,被砍了也是命数……
而更令梁鑫头大的是,即便知道存在这种危险,自己还是不可能躲着不去见他。
一来客观上根本没地方跑,二来跑了也没用。
既然问题已经爆出来,终归还是得解决。能找到化解的途径是最好的,实在找不到,他也希望陈光建对国家的有关法律,能有起码的尊重……
而且相比之下,陈光建的问题,或许还不是最大的问题。
周献那边,搞不好更加难处理。
——陈老板好歹是见惯了世间风雨、尔虞我诈的,对这种事情,估计心里早就有数。
可四十来岁的周献老哥,看似一直游走在W市的政商两条线之间,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但事实上,他根本就还是个宝宝啊!
像周献这样四十来岁都没见过真正的人间险恶,被家里保护得很好的正牌公子哥儿,一旦发现自己遭遇欺骗和背叛,反应甚至有可能比陈光建还激烈。
梁鑫想到这点,越发眉头紧皱,印堂生疼。
他伸手使劲地在眉心揉了揉,强行让眉头舒展开一些。可心想还是忍不住地不停在脑补,如果周献发起飙来,那或许真的就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那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地方豪门!
几代人扎根于此,绝不是普通小老百姓能轻侮的!
话说W市的看守所,在什么地方来的?
梁鑫越想心情越沉重,分分钟就想到了最糟糕的地步。对周献家来说,那一纸合约哪怕签过字画过押,他们也能很轻易地让这份合同,重新变回无效的废纸吧?
陈光建需要对法律表示尊重,那周献呢?梁鑫无法肯定地下某个结论。但最起码他心里清楚,以周献家族的实力,真的可以不那么完全地尊重某些纸面上的规定。毕竟没有任何制定规矩的人,会拿规矩约束自己。世上那些白纸黑字立下的规矩,向来也只约束梁鑫们……
车外的太阳,位置越来越低,慢慢沉入海平面下。
晚风乍起,梁鑫的心,也被风吹得越来越凉。
他关上车窗,一路上心思凝重到了极点。眼前的路越来越黑,在这种看不到任何光亮的煎熬中,足足四十分钟后,狗逼的出租车司机终于绕完路,将车停在了步光鞋业门口。
“草泥马!你车牌号老子记下来了!你特么等着交警找伱喝茶吧!不用找了!”梁鑫把一张面值五十块的钞票,扔在司机脸上,怒火也全撒在了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