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息怒!臣知错了!”
谢方叔惊惧之余,赶紧跪了下来,连连磕头求饶。
“现在知道错了,晚了!”
赵竑看着跪在大殿上的谢方叔,冷厉的目光从一众大臣的身上扫过。
“将谢方叔逐出庙堂,贬为庶民,登注在册,永不录用!”
看到赵竑阴冷的目光扫向自己,谢方叔心头一凛,腿一软,赶紧跪下。
“陛下息怒!恕臣无罪!臣知错了!”
皇帝不吃这一套,今天是撞在实墙上了。
“拖下去!朕不想看到此人!”
赵竑眉头一皱,禁军上前,将惶恐无主的谢方叔拖了出去。
“陛下今日之言行,恐被史官载之史册,将为万世讥笑。请陛下三思!”
谢方叔被逐,陈端常面红耳赤,大声喊了起来。
“陈端常,你是在拿史官威胁朕吗?朕为大宋万世基业,岂在乎天下人非议!”
赵竑怒火攻心,指着陈端常,话语毫不留情。
“陈端常,你这个御史中丞,弹劾百官,谏言天子,可以说是位极人臣。看看你今日在大殿上干的事情,你除了要让君王难堪,简直是一无是处!”
早就知道这些言官无所畏惧,捕风捉影,天下无敌。今日一见,果然够横。
赵竑的话毫不留情,让跪着的陈端常直起腰来,满脸的傲气。
“陛下,臣纠察官邪,肃正纲纪,谏言陛下,乃是臣的职责。既然陛下认为臣一无是处,臣请辞去御史中丞一职。请陛下准允!”
满殿官员都是骇然,真德秀赶紧上奏。
“陛下,陈中丞立朝高节,刚烈正直,为社稷之臣,陛下三思。”
“陛下,真相公所言极是,陈中丞乃我朝良臣,对朝廷忠心耿耿,还望陛下三思。”
“陛下三思!”
又是胡榘、宣缯等官员一起上奏,异口同声。
皇帝若是一意孤行,恐怕会寒了朝臣之心。
“众卿,先听朕一言。”
赵竑看了看众臣,面色又变的平静。
搅屎棍们又臭又长,既然刚猛不能奏效,怀柔或许更为有效。
“诸位卿家,你们知道,朕为何要佩戴这一把“宋王剑”上朝吗?”
赵竑的话轻描淡写,殿中饱读诗书的大臣们,立刻有人明白了几分。
“陛下莫非是想效仿秦王励精图治,中兴大宋?”
兵部尚书宣缯迫不及待,赶紧接上话题。
“宣卿所言甚是!”
赵竑接着宣缯的话,继续回应起众臣来。
“当年秦国偏安一隅,被天下诸侯国所鄙夷。秦穆公励精图治,激励了秦国后续历代秦王吞并天下的志向。朕欲效仿秦王,配这把“宋王剑”上朝,以鞭策自己,中兴大宋,收复失地,不愧对天下的百姓,不愧对大宋的列祖列宗。”
赵竑侃侃而谈,似乎都是肺腑之言。
“我大宋如今内忧外患,内有民生凋敝,边事不举,百废待兴。外有鞑靼兵强马壮,虎视眈眈。大宋想要求存图强,不卧薪尝胆、韬光养晦,只能是白日做梦。朕肺腑之言,与诸卿共勉。”
“陛下圣明!”
“陛下高瞻远瞩,臣等心服口服!”
一番激情生动的演讲之后,几个参政大臣抢先表态。
“陛下,臣无话可说!”
满殿群臣风向突变,纷纷倒向赵竑一边,陈端常自知理亏,跪伏于地,却满脸的不服气。
“陈端常,朕的话重了一些。但朕要听的是真话,是真言。”
赵竑目光扫向陈端常,心头的失望更甚。
这就是士大夫,除了和皇帝顶牛,他们还能干什么?
“陈端常,你这个御史中丞先不要当了,回去好好反省。御史中丞一职,就由执政真德秀暂代吧。”
有些时候适可而止,不能意气用事,达到想要的效果就行。
“陛下,臣遵旨!”
陈端常脸色难看,肃拜一礼,退到一旁。
大殿上一片寂静,群臣都是暗暗心惊,有大臣还想上谏,却被赵竑的狠厉吓住,纷纷住口。
皇帝连四巨头之一的御史中丞都敢罢免,更不用说他们这些下臣了。
万一惹怒了新皇,自己乌纱不保,荣华富贵可就没了。
赵竑看着眼前的满殿士大夫,心头冰凉。
尽管他今天火很大,甚至是恼羞成怒,但他还得忍着。
盖宋之政治,士大夫之政治也。
取之于民,用之于士大夫。那些朝廷大员,四五品的年俸就达2000贯,即便是年俸最少的正九品,也有540贯。
而宋朝的老百姓,一年辛辛苦苦下来,风吹日晒,不吃不喝,也只有六七十贯。相比之下,百姓确实是“贱民”。
现在想起来,怪不得刑部尚书葛洪和工部侍郎乔行简七十了也不退休,一年六七千贯四五千贯的俸禄,再加上各种不明收入,一年就是普通百姓劳动一百年的,谁能舍得?
君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但不是与百姓共治天下。
治理天下大事的,是皇帝和士大夫,而不是百姓和君王。变法有利于百姓,但对士大夫阶层却极为不利。
北宋神宗变法,有利于天下百姓,却得罪了士大夫阶层。枢密使文彦博便说出了这一句无耻透顶的经典名言。
更可怕的是,士大夫独大,竟然想让君王屈服于其“文规”之下,其心实在可诛。
“各位卿家,朕除了在金陵创办讲武堂和金陵大学堂,又在庆元府创办水师学堂,朕还要在江南东路推行新政,编练新军,使江南东路成为一国之模范。”
赵竑恢复了镇定,徐徐说了出来。
殿中众臣,包括宰相和执政们,都是不言。
皇帝推行新政,天经地义。至于能不能推行下去,就不得而知了。
真德秀暗暗心惊。皇帝乾坤独断,不再与自己商量,是不是心中对自己很是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