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边,栗氏一回到府里,便招呼大夫来给宁朔看病,即便大夫确保宁朔的身体没问题,她也不敢放心,然后怀疑是不是自己只抄了一遍经书,所以菩萨真的怪罪了。
她吓得不行,当即就要去佛前叩拜三天,宁朔便赶紧拦着她,这般那般好说歹说,这才让她相信他的身子没事。
但栗氏还是纠结那一个问题,“为什么会突然痛起来呢?”
宁朔:“许是最后一丝病痛被菩萨带走了?之后便再无病痛。”
栗氏听了这话,倒是松快一些,这也说得通的。她还道:“你与从前真是大不一样了。”
从前的他,因为家里有兄长和父亲的聪慧压着,显得他特别的笨拙,便一个年少之人,却暮气沉沉的,即便笑起来也是低敛的笑,不如现在稳重自信。
他现在看起来……看起来很可靠。
栗氏既心酸又心慰,道:“你之前不容易,本是好生生一个孩子,比上不足比下却是有余的,但生在咱们家,普通就成了罪过一般,我便总担心你。如今你瞧着是开窍了,聪慧了,能言善辩了,还知道用话来劝我,不再是以前的沉默不语……你变了很多,我知道你以后会很好,我也为你骄傲,但我这心里,不知为何总是空落落的。”
“就好像,你已经变了一个人……我却不希望你变。”
宁朔心里就泛起了浓浓的愧疚之意。
她的感觉是对的,这是属于母亲的直觉——她的儿子确实已经逝去,他不是宁三少爷,他是随明庭。
——十八岁的随明庭,已经跟着太子在外结交大臣了。他面对一群老臣也能从容不迫,面对一群武将也能陪着他们一块去纵马骑射,他游走在京都长街之上,往返于东宫跟随府之间,年轻得意。
即便后面那四年里如同一截枯木一般,他的经脉骨子里,也有一股散不去的气势。
所以这些日子他再装着宁三少爷的样子说话,却举手投足之间,还是改变了很多。
他就慢慢的释放出这种改变。他知道,即便有着宁三少爷的记忆,他也模仿不出一个一模一样的人出来。
索性“慢慢改变”,让大家熟悉现在的他。但母亲的直觉是最准的,她已经感觉出来,他变了一个人。
宁朔在心里叹息一声,郑重道:“母亲,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您的儿子。”
栗氏就笑,觉得他真是越来越懂事了。黄昏时刻跟盛宴铃一块吃饭的时候还把他这句话说给她听,“你说说,这是不是长大了知道疼娘了?”
盛宴铃认真点头,“表兄很是孝顺。”
栗氏心情好,吃了一碗饭还吃了一碗汤圆进去,“我现在都不梨了。”
汤圆是团团圆圆的寓意,梨有个离音,总是不好的。盛宴铃就目瞪口呆,没想到姨母已经到了如此的地步。
栗氏便哈哈笑,“等你以后有孩子了,你便知道我为什么会如此。”
盛宴铃就脸红起来,“姨母好不羞!”
她还是个姑娘家呢。不过足以见得姨母是真高兴。
栗氏就连忙打了一下自己的嘴,然后小声道:“你三表兄答应我了,到时候咱们去大雄宝殿寺里面见于家人,他也跟着去。”
盛宴铃吃惊,“表兄也去吗?会不会不太好?”
栗氏:“这有什么不好,这男人啊,更加懂男人,让你三表兄去跟于家五少爷说说话,打探打探他的喜好和过往。”
然后更加低声的道了一句,“不过你放心,我都打听过了,这孩子老实,房里没人,干净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