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氏坐在寺庙的廊下问婆子,“三少爷跟表姑娘到哪里了?”
婆子自小跟着她,是她最亲的心腹,哪里能不知道她的心思,便轻轻摇着扇子给她扇风,道:“夫人不用急,这会子估摸着刚到石林。两人都是读书人,总要写两首诗的,便又要耽误一些时间了,怕是还要一会儿才回来。”
栗氏捂住嘴巴笑,“是,他们志趣相投。”
但还是忍不住派了丫鬟去看,丫鬟匆匆而去匆匆而回,跑得满身大汗,气喘吁吁,“回夫人,三少爷跟表姑娘正在往石林贴诗句呢。”
栗氏给她赏了一两银子,满意得很,又问:“谁写的诗?”
丫鬟能跟着出来,自然机灵得很,早打听清楚了,“奴婢跟官桂姐姐打听的,官桂姐姐说,是三少爷写了诗,表姑娘夸了又夸,如今正帮着贴在石头上。”
栗氏就忍不住站起来:啊呀,好想去看看啊!
小男女一人写诗一人贴,天皇老子来了他们是天生的一对!
栗氏就悄悄的过去了。谁也没带,怕打草惊蛇,就一人偷偷摸摸的看,瞧见石林底下站着一群人,盛宴铃和宁朔站在他们的远处,挨得很近,一个纤纤玉手,伸出食指对着石林上一首诗说着什么,一人侧着耳朵听,好像在听什么神仙箴言。
她笑着说,他笑着听,她眉宇间一片天真,他眉间眼里含着情。
阿弥陀佛!
栗氏忍不住双手合十,祈求八方过路的佛祖明示:瞧朔儿那恨不得贴过去又自持端着兄长架子的模样,真的是把宴铃当亲妹妹吗?
她十分怀疑,可又不敢确定。毕竟她虽然活了这么多岁数,但关于情爱,实在是触之极浅。
她跟宁国公两人,是门当户对成的婚,为了子嗣圆的房,为了儿女做的父母,为了家族凑在一处。
他们这样的,委实算不上是鸳鸯。
栗氏这么多年一直在想她跟宁国公是什么,后来想得多了,倒是明白一个道理:无论是什么,她这一辈子,终究是有些遗憾的。
可能是因为自己有了遗憾,所以她很希望子女成婚后幸福。
如今宴铃和朔儿这般和和气气的,朔儿还可能欢喜上了宴铃,她就十分欢喜。
她又轻手轻脚走远了,回到廊下喜滋滋,方丈瞅准了她欢喜的时机过来提及捐香油钱的事情,栗氏也没有回绝,还慷慨的给了三百两,“求方丈亲自帮我供奉在佛祖面前,信女只求孩子们姻缘美满,身子康健,儿孙满堂。”
方丈:“……”
给了三百两,就求了三件事情。富贵人家也太会精打细算了。
但好在他才不管佛祖能不能收到这份香火,他能收到银子就够了。
于是认认真真恭恭敬敬的道:“夫人所愿,必定能成。”
栗氏笑起来,“那就托方丈的福了。”
又站起来看外头,“怎么还不回来?诗该看完了啊。”
小丫鬟实在机灵,又急忙去看了一遍,回来的时候笑着道:“这回轮到表姑娘在写诗了,三少爷在帮着贴呢。”
栗氏喜不自禁。回程马车上一路问盛宴铃,“你三哥哥对你还好么?”
盛宴铃:“三表兄极好。”
栗氏想到两人下午做诗句,便顺着问了一句,“那他做诗好吗?”
盛宴铃:“……”
她犹豫了。
栗氏刚开始没有想太多,见她停住不说,还催促着,“说说嘛。”
盛宴铃却依旧迟疑着,半响才道了一句,“我答应过表兄……要真心实意夸他的。”
栗氏:“……”
哦,她这回终于明白了。这是实在没什么地方可夸的。
她惊讶道:“难道朔儿的诗如此不值得夸么?”
盛宴铃苦恼,“那也不是的。但要夸,也说不出口。”
然后对栗氏道:“姨母,我好不会说话啊,我可能又得罪表兄了。刚开始他还好好的,后来就感觉生气了,无论我说什么,他都不看我,还撇过头去。”
栗氏顿时有了危机,回到府里就将宁朔给拎到屋子里面去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