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朔在盛宴铃断断续续的哭声里,终究不可置信的回了神。她站着,他坐着,他抬头仰望她,只见到泪水连连,只看见她哭红的眼睛。
他哪里还能坐得住,就那么被她看了一眼,他几乎就要跪了下去。
好似只有这般才能赎罪。
她说的一点没错,他一点良心也没有。
他喃喃开口,“你怎么……你怎么发现的——我以为你不知道的。”
盛宴铃抿唇,挺直了腰背,“我第一眼瞧你,就觉得你与先生相似,后来……”
后来,我喜欢上了先生,也喜欢上了你。
从那个时候开始,也许就已经心里有点猜测了,又或者说,因为太过于相似,有时候会把两者弄混。
但她觉得此时还算不得到要说男女之情的时候,便只道了一句,“那日,你拿着杯子给我认,我就知晓了。”
他熟悉她,她也是熟悉他的。
宁朔就立刻想起了那句“我佛慈悲”。
他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原来那个时候,她就认出他来了。
盛宴铃轻轻嗯了一句,见他露出恍然的意思,知晓一切尘埃落定了。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觉自己浑身无力,刚要走几步,便往前一倒,直直的摔了下去。
宁朔头重脚轻,见她摔倒,几乎是一个快步过去,就将盛宴铃扶住,而后一个没站稳,两人又齐齐倒在了地上。
隔得近,衣裳相接,发丝相缠,却又好似身子离得格外远,虽一寸之地,但到底没有继续搂在一块。
盛宴铃哭了一顿,心神无力,呆呆的躺在地上,宁朔要扶她,她也不理,只一个劲的继续委屈的哭。
宁朔想要伸出手去为她抹去眼泪,但刚伸出手停在她的脸前,她又别过脸去,用手抱住自己的身子,腿蜷缩起来,整个人缩成一团呜呜呜的哭起来。
宁朔顿时手足无措,天昏地暗,闭了闭眼睛,这才轻声道:“宴铃,先起来吧,地上凉。”
盛宴铃就是不回话,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委屈。此时此刻,她也不想着他了,不念着他的好了,只觉得自己不容易。
她多不容易啊!可他还想骗她!
宁朔连哄几句也没有得法,又一肚子的后悔,最后只能陪着她一块躺了下来。
他说,“宴铃……你既知晓了,怎么不告诉我。”
盛宴铃默默的掉眼泪,就是不说话。
说什么话呢?本来就不该她说。
好在宁朔是个会反省的,立马道:“是,是我的错,是我做了这么多错事,一直在推开你,你才不告诉我,你是为了我好,我却不懂,不知道你的心,我真该死。”
盛宴铃哭声小了一点。
宁朔一颗心揪起来,酸的厉害,方才她哭成那样,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哭得他整个人都是恨不得悔过自新的。
他终于尝到了于行止的那份后悔,他想,他真是混账,真是烂了心了,才会做出这般的事情来伤害她。
他怎么会这么蠢呢?
他将手轻轻的伸过去,将自己身上的外衫脱下来,搭在了她的身上,“别冷着了。”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盛宴铃就委屈上头:“我冷死了,你也不伤心。”
宁朔就笑了,“这是孩子话。”
他顿了顿,道:“我伤心的。”
所以说——徐妈妈想的一点也没错,她家姑娘是个软心肠耙耳朵,人又怂又容易低头,尤其是在自己欢喜的人面前。
只这一句“我伤心的”话,便让她甘愿转过身了。
两人便面对面相对起来。
脸离得也不远,她本是满腹委屈的,但只瞧见他愧疚后悔的双眸,她觉得自己又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