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停停!”
未等程尔喊停,李唐已经忍不住了,冲着胡戈喊道:“胡戈,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动不动就噘嘴,你听不懂啊?噘嘴好看么,人家小孩子噘嘴那是可爱,你模子长一码大一码,还老是噘嘴,这叫戆,你懂伐!”
胡戈被骂的满脸通红,低着头站在那里不敢吭声。
也难怪李唐发火,这孩子有个毛病,也许是习惯使然,老是喜欢噘嘴,偶尔一两次也就算了,偏偏表演的时候经常能看到他噘着嘴的各种造型——不高兴时噘嘴、开心时噘嘴、思考纠结时噘嘴,甚至在看xiǎo • diàn • yǐng时为了表达自己激动的心情,居然也会噘起嘴。
李唐已经提醒过他无数次了,可他总是改不了。
这场戏是拍胡天帮卖报摊贩打抱不平,小流氓怀恨在心,找胡天的弟弟胡地报复。
两个小流氓是找了两个上戏一年级的学生客串,演的很到位,但胡戈的表演却着实让人一言难尽。可能是在他的成长过程中从未有过这样体验,表演的很浮夸,还动不动就噘嘴,李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难怪当导演的脾气都很差,你要是遇上这种演员,一遍两遍三遍,教了无数遍都教不好,任谁都会发火。
“一看就晓得读书的时候没有被小流氓敲过分,但你不能想当然,画虎不成反类犬,懂伐?头抬起来,看好!”
李唐才不管胡戈委不委屈,亲自走过去给他做示范。
演不好,看样学样总行吧。
胡戈态度还算端正,尽管瘪着嘴心里很委屈,但还是抬起头,看李唐的示范表演。
这场戏其实没什么表演难度,受欺负嘛,只要是男孩子,小时候谁没受过欺负?
就算没受过欺负,总会看到过吧。bā • jiǔ十年代,学校门口经常会有社会闲杂人士游荡,敲分(敲诈)、打架、调戏女学生,都司空见惯了。
胡戈吧,父亲是网球教练,母亲是中学教师,家庭条件相对不错,很小的时候就被入选上海著名的“小荧星yì • shù • tuán”。正因为如此,从小到大在他学校里都算得上是团宠,老师偏爱他,女同学喜欢他,很有点温室里花朵的意思。
相比之下,跟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生活艰难的黄亦跟他简直天壤之别。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缺少黄亦身上那种社会底层的生活经验,缺少那种跟命运对抗的勇气和执着,以至于对胡地这样的角色缺乏信念感。
“看清楚了没有?”
李唐走过去看着胡戈,只见这小伙子眼眶微红,嘴巴抿紧,脸上还带着一丝不服气,跟李唐直直对视了整整两秒钟后,才倔强地点了点头。
“看清楚了就好,要的就是你现在的这个状态,保持情绪!”
李唐拍拍他的肩膀,然后才冲着程尔道:“导演,你看怎么样?”
说实话,刚才李唐喊停的那一刹那,程尔的脸色多少有点难看。象他这样的新导演,第一次执掌导筒,最怕的就是别人越俎代庖,不把导演放在眼里。但看到李唐亲自做示范,激发胡戈的情绪,他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
他心里很清楚,李唐做的这些正是他所欠缺的东西。不能给演员做示范,因为性格关系,更不善于象李唐那样去激发演员的情绪,只能一遍一遍让演员自己去寻找感觉。遇上好的演员,这也许有效,但要是遇上不开窍的演员,怎么演都是白搭。
此时,他只能点点头,道:“挺好的,重来!”
……
李唐一大早骑着摩托车来到老西门的阿荣照相馆,这里是拍摄的一个重要场景——胡天开的照相馆。
剧组早就在现场忙活了,程尔站在店门口手搭凉棚正看着初升的太阳。
看到李唐走过来,便主动道:“我看今天的太阳不错,最好是用自然光。”
“技术方面的事你可千万别问我,你说怎么拍好就怎么拍。”李唐笑呵呵道。
在这方面他很有自知之明,绝不会不懂装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