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恐怕此时不宜打扰。”长孙真人足下一顿,生出些许犹疑,言道:“左右离仙真大会还有不短时日,不若改日再来?”
金元在望了望天象,应道:“异象已有消散之势,看来已至尾声了。”
“哎。”长孙真人道:“不定便是因为通传来访才会惊醒,你我这是误打误撞断了他人机缘,恐怕已是得咎于人。”
“长孙师叔尽管放心。”不料金元在却道:“若是他人或许会应师叔此言,但这两位道友却非常人。”
“这样的论道场景,在小侄从东寰回返途中的短短时日之中,便非一次发生,只因在旁听讲,每每受益匪浅。”金元在幽幽道:“或许这世上,便是有人天生更近大道。”
长孙真人顿时愕然,不过金元在并未等他反应,已经转过话锋,言道:“都已通传过了,我们入内便是。”
话音方落,他便带头往雪龙坞中而去,长孙真人见此情形,只得随之并往,两人方进堂中,便见青元子正捧葫痛饮,一代元神高人,竟然露出沉痴酣醉之色。
而在堂上,二位道人面对而坐,皆是双目微阖,顶上各有庆云一朵,一者仙光濯濯,真炁浑旋,一者紫气腾升,玄妙自现,流露出截然不同的道韵。
看来便是眼前这两位道人气机外放,这才引发天现异象。
落目在此二人身上,长孙真人心中便是一震。
“此人乃是妙返玄虚之象。”所谓妙反玄虚,乃是在炼就元神,交感大道之时,悟得超乎想象的玄理之人,因此自然所生的异象,能得此象者定是天赋道才,悟性在元神真人中都是超群绝伦的存在。
他观那庆云上现紫气的道人便是此象!似这等人,道法仿佛天成,悟道只是顺其自然,道行长进更似没有难度,若是修行不出差错,甚至大有可能炼就阳真。
据太乙宫中记载,四殿五部中有一位阳真祖师便是此象,他渡过第一次灾劫,甚至只用了一千载不到,不知叫多少为渡灾劫,万载岁月都在苦苦积蓄的真修汗颜。
而更叫长孙真人难以置信的是,另一位道人身上,竟然流露出一种完美无缺的浑然道韵,这是什么象征,长孙真人实在再知晓不过。
太乙宫不是寻常道门,门中典籍若是流传出去,其中秘辛多少玄魔大派都要为之疯狂?
据道书所载,罗天喜贺乃是阳真道人成功寄托大道,炼就至真纯阳的异象之一!除此之外,对此异象的任何形容都再不值一提。
无庸赘述,堂上道人自是钟神秀与许庄,自上太和舟起,两人便已数次论道,甚至抵达东天还感意犹未尽。
是以入宝观洞天中后未久,钟神秀便又到雪龙坞中寻许庄谈论道法,许庄自是欣然以应。
两人皆是本来道法高深,又是初成元神,精进勇猛之时,碰撞之下直如日月合璧,瞬间便是无穷灵感乍现,许庄不知钟神秀如何,但从这短短的论道之中,他已大有所获,甚至隐隐约约之中,捕捉到了自己炼就元神以后一直思索的问题。
可惜的是,灵感仿佛电光朝露,只是转瞬即逝,许庄一番梳理,想通了修行上的许多关节,但仍错失了那至关重要的一点。
当然如此得失虽重,终不至于动摇许庄定性,他并没有感到太多怅然,便自睁了双眼起身。
不知是否巧合,钟神秀也在此时收功,金元在见此情形,上前一揖,笑道:“恭喜两位道友,经此一悟,道行定然又有长进,可惜金某来得晚了,没能在旁听论。”
“正是。”青元子大笑道:“老道今日才至,听论一时半刻,便觉粗有所悟,若是纳得全说,恐怕能够省却百年苦功,痛哉惜哉!”
“前辈此乃戏谑。”许庄闻言不禁莞尔,应了一声,才转而问道:“不知这位真人是?”
金元在正待介绍,长孙真人倏然一揖,微笑道:“贫道长孙颉,见过几位道友。”他自袖子取出三页青玉帖,贴上皆以丹砂为墨,书有太乙仙真大会字样。
长孙真人言道:“这是此番仙真大会的请帖,贫道特为几位道友送来。”
金元在不禁勾了勾嘴角,仙真大会之名传播至今,想要赴会的真修大有人在,所以太乙宫中暗暗设了三种招待规格,呈现在请帖之上,便是分别以丹砂书的朱字帖,以金墨书的金字帖,以炼汞书的银字帖。
许庄几人并不知晓此节,只是淡然收下请帖,礼道:“谢长孙真人。”
长孙真人道:“贫道如今暂主斗宿一部,此为分内之事。”
几人客套一番,许庄作为雪龙坞的居客,忙请金元在与长孙真人入座,两人自然不会推辞,落座之后,长孙真人便道:“几位道友来到我太乙门中,还未见过东天界的诸多奇景吧,今距仙真大会,还有百数日夜,不知可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