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长史并未在此停留太久,与宋煜寒暄一通,让随从送来一个锦盒,交到不知什么时候凑到宋煜身边的田旭手中。
田旭一脸与有荣焉,手都有些轻微颤抖。
王长史的随从微笑着小声提醒:“练武的人,稳点,别给你家公子丢人啦。”
一旁的高俊有些奇怪的看了眼表弟,再次送上赞许眼神,这小子,比我有出息!
宋煜再次谢过,王长史笑着摆摆手。
“煜公子快处理事务吧,咱们回头再把酒言欢,我就不多打扰了。”
说着一抱拳,在几名随从陪同下,转身上了马车,又回头对宋煜挥挥手,这才离去。
四周围观之人兴奋之色溢于言表,看向宋煜的眼神里带着深深的羡慕。
不懂的人,知道那是王府里面的大人物,宋煜这个武馆馆主却能与其谈笑风生。
懂的人更是清楚,别看南赵王府长史不任命、不设品阶,但像王长史这种人,即便是在三品大员面前,也照样泰定自若。
因为他背后站着的是一位天潢贵胄的亲王!
这种人物都跑来与宋煜折节相交,一口一个煜公子。
即使未必是代表王爷,但却一定代表着又送田宅又送美女的王府世子的态度!
对此,无论懂的还是不懂的,都只能深深感慨一句:宋煜怕是有神仙庇佑!
否则一個过去十八年都籍籍无名的武馆少年,凭什么能在短短数日扭转乾坤,一鸣惊人?
宋煜目送王长史车驾离开,转向韩天云道:“韩前辈……”
“老朽……愧不敢当。”韩天云微微垂下头颅。
宋煜看他依旧赤着上身,满头凌乱白发,看向一名武馆弟子道:“去给韩前辈拿件棉袍,这么冷的天,冻坏就不好了。”
四周围观人脸上表情顿时变得更加生动,望向宋煜的眼神都变得愈发柔和。
真是个好人啊!
几个读书人更是感慨万千。
“此为谦谦君子也!”
“谁说武夫粗鄙?煜公子可谓武人表率!”
“王长史说的好啊,行霹雳手段,怀菩萨心肠……”
“煜公子嘴上说着以直报怨,心中却依旧是个大德之人!佩服!佩服啊!”
有弟子快速取来一件棉袍,披在韩天云身上,暖在他心上。
这个从底层厮混上来的老暗劲高手此时眼中满是感动。
宋煜冲四周一抱拳:“诸位邻里乡亲抬爱了,宋某愧不敢当,一码归一码,我送衣是为敬老,而非其他,还有啊……”
宋煜笑吟吟说道:“大家就算再如何捧我,回头孩子送来武馆,该交的束脩还是得交啊,武馆要生存,武师要养家,我也喜欢没事闻闻铜臭……可没你们想的那么高尚!”
“哈哈哈!”
众人顿时一阵哄堂大笑。
有人大声喊道:“有煜公子在,我们就算多给钱也要把孩子送过来!”
“孩子能拜入宋馆主门下,是我们祖上积德……”
“煜公子就是平易近人,人品高尚,我们不许你这么自谦!”
“对!”
宋煜再次拱手致意,随后看了眼韩天云:“韩前辈,走吧。”
韩天云再无任何脾气,披着秀有云天印记的棉袍,亦步亦趋,跟着宋煜,落后一个身位。
站得笔直捧着锦盒的田旭小声问道:“馆主,这些东西……”
宋煜摆摆手:“先拿去放到一旁就好。”
田旭赶忙应道:“知道了馆主,我定寸步不离保护好它!”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世子送的宅院契约,还有侍女卖身契!价值千金啊!
可不敢随意对待!
……
小厅内。
披着棉袍的韩天云两手捧着云天弟子送来的热茶,内心百感交集。
他不年轻了,血气早已不复当年,之前凭借一股子滚刀肉的泼劲,想给武馆寻条生路,还不觉有什么,这会儿却是明显感觉到一股强烈疲惫。
这次回去,怕是得大病一场。
宋煜看他一眼,叹了口气,冲着一名弟子吩咐道:“去给韩前辈煮碗姜汤送来。”
韩天云听后,眼眶瞬间有些湿润了。
宋煜冲他摆摆手,打断他想要说的话,开口道:“前辈先别急着感动,我这人敬天敬地敬长者,做这些不为邀买人心,只为心中那份敬畏。”
“若按前辈父子所作所为,实不值敬。”
韩天云想说的话被噎了回去。
陪坐一旁的高俊直到这刻,内心深处才终于松了口气。
小师弟,我不如也!
难怪他说一码归一码,这是非恩怨,不仅心里明明白白,还能如此大方坦然的当面讲出。
这种能力,这种处世态度和手段,当真令人又敬又畏。
宋煜接着道:“没有嘲讽前辈的意思,想必您自己心里面也是清楚的。”
韩天云此时看向宋煜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这真是个十bā • jiǔ岁的少年郎?
不是个朝堂之上……与政敌斗了数十年而屹立不倒的老狐狸?
他对宋煜的感观和高俊还不同,高俊是又敬又畏,他是怕!
感觉这年轻人简直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