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的最后一个小时。
阿尔比昂·层。
这里乃是人类所未踏足的领域,因为这一带是通往【以太之洋】的物理性通道,而人类的躯体无法承受庞大的以太辐射,无法屏蔽内部的[神话因子乱流]和[资讯乱流],只有[冠冕者]才能够肉身横渡【以太之洋】。
再往前行进一点,就是灵墓与以太的极限交界地了,只要跨过前方的界碑,就能直达以太本源之地。
高达三十米的界碑矗立在此处,威严而庄重。
它由坚固的石材构成,外表光滑如镜,散发着一种古老而庄重的气息。界碑的底座宽大而稳固,刻有深深的纹路,宛如岁月的印记。底座向上逐渐收紧,形成圆锥形的主体,让界碑显得更加雄伟壮观。
在底座上,刻着一段文字:
【新的白昼喧闹着,
已为精灵之耳而诞生。
石门咯吱开合,
日神的车轮辚辚,
光明带来噪声!
它击鼓,它吹号,
使目眩,使耳震,
未曾闻者不可闻。】
年迈的兰度·埃尔梅罗·阿奇博尔德再次站立在界碑的面前,凝望着界碑上的文字,他的脑海里面不自觉的回忆起了自己第一次被老师带到这里之时,老师对他的讲解。
“癸多·雷尼的《日神与时光》,如果你看见他,就会联想到喇叭的轰响;塔希佗曾经说过:太阳落土时发出的声响,清晰可闻。柏林的叙事诗《蒂图雷尔》中也说过:太阳升起时发出比鸟鸣还要悦耳的声音。阿莉尔则说,只有‘精灵之耳’才听得见。”
在回忆的最后一刻,年迈的师长转过头,注视着稚嫩的孩童,他的目光充满了期待和希望。
师长的眼神如同一面明亮的镜子,映照出孩童未来的可能性和潜力。
师长期望着孩童的成长和发展,而孩童则将师长的期许化作内心的动力,驱使他们勇往直前。
兰度·埃尔梅罗握着拐杖,望着界碑的的最后一行中的‘未曾闻者不可闻’。
“凡人不可理解的声音,凡人也不可能听到。”兰度·埃尔梅罗有些失神的念叨着,“老师,我听不到,真理的福音未曾在我的耳边响荡过·····”
“埃尔梅罗,倒数的两件武装也被摧毁了。”
穿刺公低沉的声音再次在兰度的耳边回荡着,打断了他的失神。
“我知道,我知道。”
兰度抬起昏聩的双眼,低声的回答道:
“狩猎者并没有步步紧逼,相反,他给足了我们准备的时间,他并不想要阻扰你的复活。”
“是个有野心的家伙,我的武装都被击毁,所以复苏后的我会迎来前所未有的虚弱时刻——对方自始至终的目标就只有一个,他想用人类的身躯,杀死冠冕,杀死怪物,他想要成为[弑君者]。”
“你好像并没有觉得可笑,反倒是···摩拳擦掌,严阵以待,枕戈待旦。”
“能够杀死怪物的,就只有人类——这是我[冠冕]上的缝隙。”穿刺公的声音带着别样的深沉,“[冠冕者]不行,[奇迹]也不行,只有人类才能手刃我;而从[主宰者]开始的往后阶段,都归属于[人间使徒],所以,必须是人类,也只能是人类。”
“兰度,对于我以及我现在的敌人,对于我们来说,一切都隶属于同一个隐秘,无论你们称它为‘追求并缔造生命的意志’还是‘力求到达最高处、最远处,力求丰富,力求权力的冲动。’
对于我等来说,必须去缔造,必须去创生,必须去争斗,必须站在某个目标的对立面。
啊,无论是谁,只要领悟了这种意志,就能明白,自己所行进的路,将是何等的艰辛,何等的崎岖。
在现有的所有评估体系中,生命的价值总是被高估,甚至高出了它本身,但是,这种高估,实际上就是一种意志,它本就是权力意志的代言!
生命的本质就是权力意志,所有生命活动、心理活动以及社会、历史现象都是权力意志的展现。”
穿刺公庄严肃穆至极的声音在兰度·埃尔梅罗的耳边回荡着。
“现在,我们要面临的敌人,将是不受传统道德束缚的、积极表现权力意志的人。他将权力意志作为生命本身的根本动力,而生命本质上是一种不断超越自我,向更高、更强大的存在迈进的过程——而我,或者说我们,都将是他迈向‘超人’的台阶,所以我为什么要嗤笑这样子的敌人。
我们应该保持颤栗与杀意,你要明白,超凡的本质不仅是伟力的超凡,还有最为本质的自我的超越。”
“······”
兰度·埃尔梅罗沉默不语,对于这种理念,他缺少本质的触动,或者说,除了这种理念外,他对于所有的理念都缺乏冲动,他明明渴望真理,却总是保持沉默。
他能够为真理为悸动,却无法为真理而感动。
他能为真理而去死,却无法为真理而战。
这无疑是最为致命的。
相比于探讨,沉默本身是一种原罪,是一种更糟糕的东西。
若是所有的真理都保持缄默,那么,真理和剧毒也就不再有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