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要创新,我也要创新,想法倒好,谁知道皇上同意不同意呢?”
“皇上既然把御宴的事绕过太官署、把乐舞的事绕过那些太乐署的前辈们,而交予我们来做,想必也是有这番考虑的。”
“说的也是。不过,即便皇上默许,要讲创新又谈何容易?我这些天有了不少想法,可总没有一条称心的。舒大哥,你想好怎么创新了吗?”
“这个……”舒晏只顾跟小默谈话,不知不觉间,已经将那罐肉糜菽吃了个狠,他自己还没觉得,依然用小匙伸进罐里去舀,可却没舀出一点点。
小默突然发现了,惊道:“舒大哥,你怎么能吃这么多?这个肉糜菽虽说不算太油腻,但它是佐餐用的,口味总归是偏重的,吃多了可不好。这么一罐,我原本预备你吃五天的,你怎么能一天就吃完?”
舒晏这才意识到,笑说:“都怪我这些天吃得太寡淡了,也怪你做得太好吃了,吃顺嘴了,就没收住......”他一边说,一边拿起盖子想将它盖上,不料手没拿稳,罐盖“哗呤”一声磕在了罐口上。
这一下却让舒晏呆住了。小默以为他是因为失了手而不好意思,忙自己将盖子重新盖好,道:“不要紧的,宫中的器物结实得很,不容易碎的,而且即便碎了,一个小小的瓦罐又值几何?”
“不是说那个。”舒晏默了默,道,“我想的是,果然是宫中的器物,就连一个瓦罐都能发出这么悦耳的声音。”
“呵呵。”小默忍俊不禁,“你真是干什么务什么,说来就来啊。做了乐舞教习,听什么声音都像音律了不成?不过是瓦盖跟瓦罐相碰的声音,再平常不过了,谈得上什么悦耳?”
“不不不。”舒晏晃了晃手指,“现在考虑的不是悦耳不悦耳的问题,而是它给了我一个乐舞创新的重大启发。”
“启发?”小默不明所以,她重新拿起罐盖,又在罐口上磕了两下,一边侧耳细听声音一边道,“一个破陶罐能有什么启发?”
小默亦步亦趋的行为把舒晏逗笑:“不在这一只陶罐上面,你要往大的方面想。”
“大的方面?”小默更糊涂了。
“是。你还记得曾经在这里跟我同住的时候吧。有段时间我研究《乐经》,你就在我旁边吹笛子,我们两个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共同研究乐理……”
“哪能忘记啊,那是我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时光。那时正是夏天,你专注读书,我还帮你拍蚊子……我做梦都想回到这里呢。”说到这里,小默不禁惆怅。虽说现在自己冠带加身,做了珍馐令,高人一等,可她一点都不喜欢。
“又说傻话了,你现在混得这么好,怎么想着回来?”舒晏知道小默古怪,常常说一些痴话,疯话,也不以为意,接着说正事道,“天下乐器虽多,但总结起来,不过归为八类,分别是:金、石、匏、革、丝、竹、土、木。”
“嗯。我虽然记不住那么多,但我记得你曾经跟我提过这些。不过,这跟瓦罐有什么关系?又怎么启发你关于乐舞大会的灵感?难道——你想把这个瓦罐抱到元正大会上去演奏?”
“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说,瓦罐是用土陶制的,本质属土,也属八音之一。以往的宫廷乐舞,无一例外,讲究的就是个排场,各种乐器混杂演奏,再加上几十个舞师袖裙飘舞,让人耳目应接不暇,虽然盛大无比,却难免一个‘乱’字,听不出各种乐器本来的音色。尤其是像缶、敔等土、木类的乐器,往往最不被重视,完全淹没在丝、竹、金、石等音色相对悦耳的乐器之中,或者根本就弃之不用。其实你细想想,每种乐器都有每种乐器的特点,虽说丝竹最悦耳,但难免会有喜欢听击缶的。就像世人都爱牡丹,可偏偏就有人喜欢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