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玉纳闷:男人在上游负责投放,几个女人在下游专门捞取,这是什么想法?本来,将酒觞装满酒,托于木板上,放在水里向下漂流的事,完全可以由下人去做的啊。不是应该我们大家一起在下游等待酒觞漂过的吗?
不过此举一个显而易见的好处,就是将男女分别开来。比玉见小默这样安排,虽然不敢有异议,却冷笑着问道:“珍馐令算男人还是女人?要在上游还是下游?”
“要你管吗?当着公主的面,我劝你还是规矩点好,还不快去做准备!”
比玉被小默训斥了一顿,忙忙地去准备酒觞等物。
步障设置在了一块最平坦近水的地方。步障里面三个位次依次排开:永安公主居中,芷馨居右,左手的位置留给小默。步障外四个位次,春兰和芍药坐在左面,在最下游,挨着小默,阿妙和阿妍在芷馨之右,最接近上游。
永安公主和芷馨都坐好了,小默招呼那四名婢女入位,可她们却迟迟不肯。春兰笑道:“曲水流觞我们虽未玩过,但也知晓其中的规矩,酒觞到了我们面前,喝酒倒也勉强了,只是还要赋诗,这却是难的。”
阿妙也道:“这位姊姊说得没错,我们不比珍馐令,更比不了公主和女博士,我们只是粗笨的下人,哪会吟什么诗?虽然公主厚爱,但却不敢应命。”
小默听了一笑:“我当什么事呢,原来为此。我们今天图的是高兴,规矩是人定的,何必拘泥于某一方面?没有律法规定曲水流觞非要赋诗不可。何况我们又不是世家子弟,至于赋诗,大可不必。”
大家这才放心,依次按规定坐好。
小默先没入座,而是走向上游,拿起一只酒觞,倒满酒道:“你们投放酒觞的也要有个次序。我给大家打个样,看看这酒觞大体能漂到哪里去,这第一次就由我来吧。然后就是施比玉、舒大哥、这位早就相识的阿吉、最后是这位胡人小哥。”
大家听了都表示没意见。小默说完就将酒觞放进木盘内,轻轻地置于水中,向前一推,任其漂流起去。起初的一段,落差还有点高下,酒觞漂得很快,但越到后面地势就越平缓,酒觞漂得就越来越慢了,到了永安公主她们坐的地方,基本没有落差,遇到一点阻力,或是那股惯性尽了,在任何地方都可能停下来。
小默在岸上跟随着酒觞的流动而移动着步伐,缓慢地在芷馨面前漂过,恰恰走在自己所在的位次,便不动了。芷馨手拂胸口笑道:“好悬,恰好不是我。”
永安公主则对小默大笑道:“自己漂流的酒觞,偏偏停在自己的座次前,你这就叫所谓的‘自食其果’吧?”
“公主用词不当!我又没做坏事,怎么能叫自食其果呢?”小默赶忙反对。
“管它恰当不恰当,意思都差不多。我没说成‘自屎自吃’就不错了。”
难得这样开心,永安公主有点口无遮拦,此话虽有些伤风雅,但却是几个人亲密无间的真实表露。芷馨等人听了,都忍俊不禁。小默刚刚将酒饮尽,听了如此粗俗的话,好悬没吐了。“公主,我看你今天是开心得得意忘形了,怎么这样粗俗的话都说了出来,你好歹也是公主啊!这里好多外人呢!”
永安公主自知失言,忙端正坐好。
接下来该比玉投放酒觞了。他接过仆从倒满酒的托盘,轻轻放在水面上,眼睛盯着步障之内——目标当然不是小默,而是馨博士和永安公主。
“步障内三个人,馨博士最近,公主居中,姜小默最远。刚才小默漂流的酒觞恰好还在步障之内,我只要比他少用点力,那么多半就可停在馨博士面前。但那样又不太准成,万一力道太小了,就会达不到步障范围,只能到达自己的两名婢女那里。那样还不如多用一点力,即便不能停在馨博士面前,至少也能停在公主面前的吧……”比玉在心内思量着,握着酒觞的手迟迟不放开。
小默见第二只酒觞迟迟不过来,就出步障来喊道:“施比玉,你到底在干什么,会不会玩?不行的话就让我舒大哥来。”
这一嗓子令比玉手一抖,酒觞不自然地就松开了,没怎么用力。这只酒觞以比小默的那只更慢的速度漂向下游。
芷馨并不想玩这种男女混杂的游戏,只是迫于陪同公主,所以她泰然自若,不在乎酒觞是否会停在自己面前,大不了就是多饮几杯酒,又不用赋诗。话又说回来,即便赋诗,她又惧谁?一个是自己的徒弟,一个是风风火火的怪人宦官,还有四个婢女。这六个人哪怕加在一起,都是不在话下的。
小默呢,除了舒晏的酒觞,其余谁的都不想接。但有三个女人非常希望比玉的酒觞会停在自己面前,分别是永安公主、阿妙和阿妍。这只酒觞一开始就没什么冲劲,在经过处在第一位的阿妍的时候就已经有气无力了,勉强漂到了第二位阿妙的位置就不再往前动了。永安公主没有等到自己歆慕的人的酒觞,不免有点失落;阿妍则多了几分嫉妒和恨,气得她使劲瞪了几眼阿妙,却也无可奈何地看着对方捞起酒喝了。
第三个是舒晏。小默偷偷向步障外张望,见舒晏拿了一只酒觞,不用仆人,自己亲自倒了酒,心内十分欢喜,满满地希望这觞酒一点是要归自己的。
舒晏却无甚想处,只是坦坦荡荡地做游戏。他的心中也没有目标,只将酒觞放入水中,并不施力,任其漂流。
好巧不巧,却稳稳地停在了芷馨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