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晏感激不尽,马上掏出钱来给付。
阿妍看了看,笑道:“你这点钱啊,还是先收起来吧。”
“这......”舒晏脸一红。他这些年所攒的积蓄全都给了舒金了,身上只有这么几百钱。
“算了,又没说跟你要钱,你急什么?记得我跟我家公子这份人情就好。”
舒晏却瞥了比玉一眼,只谢了阿妍,拿着衣服,走出舱外。
比玉好奇舒晏的怪异举动,也跟着走出仓来,偷偷观察。见舒晏来至船舷,口内念道:“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与独旦......”一边诵着这首诗,一边双手捧着这身裙襦,抛入河中。
“予美亡此,谁与独旦”的大概意思是:我的爱人死在这里,没人陪伴他,总是独自一个人凄凉到天明。
这是《诗经》中的一首悼亡诗啊。原诗口吻大概是女悼男,不过也可以理解为男悼女。比玉心内纳闷舒晏的举动:这里离舒家庄有段距离,谁会亡在这段水域不成?“予美,予美......”呀,这“予美”莫非是暗喻的芷馨么?没错,除了芷馨,还会有谁?
......
“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随着吟诵声,同样有一身裙襦被抛入水中。
这也是《诗经》中的一首诗,是女子忧心丈夫或是情人没有衣穿的意思。大概也是以女子的口吻写的。当然,若是借用为男子的口吻,也未为不可。
舒晏当然知晓这首诗的意思,扭头一看,恰是比玉,便诧问道:“你这是何为?”
“你何为,我就何为。”比玉也不看舒晏,平淡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凄凉。
“你知我何为?”
“当然。”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舒晏又道。
“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就这样默默地凭栏望着水面。
“这么大冷的天,在这里凭船凝望,我不知道你们两位何乐之有!”不知道什么时候,荀宝站在了他们身后,“快回去休息休息,明日一早弃船登岸。”
“怎么?”两人都诧异道?
“前面冰凌堵塞河道,已不能行船,只得改由旱路。”
舒晏望向前方,河道果然结成了厚厚的冰面,一想现在的日子,明日即是除夕。小默不知道在干什么,这些天应该是最忙的时候。可他却非常任性,指不定会有什么任性的举动。想起分别时,小默的那股伤感,他就莫名的不自在——他一个羌人,身在异乡,无依无靠的,也难怪他那么依赖我。
翌日一早,大家都开始收拾行装。比玉有自己带来的小马车,但一众家人仆妇们仍怕他不够舒适,各种细致地料理着。荀宝那里虽然好些,但有邱守泰需要额外费心,也快不到哪里去。舒晏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受不了这种磨磨蹭蹭的节奏,就向二人说之,自己先行骑马回洛。
陆路自然比水路多了些人文风光,且新年在即,沿途之中更是充斥着热闹祥和氛围。舒晏快马加鞭,新年初一的晌午就赶到了洛阳城。节日的气氛将洛阳城粉饰得更加令人心驰,铜驼大街两侧更是张红挂彩,富丽得让人炫目。
观赏着沿路的繁华景致,忽闻一片歌舞升平,原来自己不知不觉间已到了阊阖门外。前面就是禁宫了,此时此刻皇宫内正是举行元正大会的时候。
“要不要进去呢?还是算了吧,自己职低位卑,进去了也不受人待见,何必呢。况且小默此刻肯定是带领着御厨们在忙。”舒晏这样想着,就要拨马回自己太仆寺的住所去。
忽然远远地瞥见阊阖门两边高大的门阙之内徘徊着一个人,那人也同时看到这边,疾跑过来:“舒大哥。”
舒晏见到这个人是又喜又惊,急忙下马:“小默,皇宫里面一定忙得很,你怎么在这里?”
“有太官署撑着,我才懒得去领那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