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莽和宇文袭作为各自的番邦使节,平日入乡随俗经常穿华服,但在正式场合依然还是本部族的装扮。可阿壮虽然为匈奴人,在进了施府之后,早就是华人装扮了。不但装扮一样,在某个人群生活久了,就连容止都变得相像了,所以刘莽没有看出阿壮是匈奴人来。
“怎么,你也是匈奴人?”
“正是。”阿壮点头道,“同为匈奴人,我才奉劝你们,识点实务。若不然,逼得我们采取强硬措施,那就不好了。”
刘莽和宇文袭都是聪明人,他们的所作所为也是试探着来:如果施家对自己的行为不加管束,那就得逞了;若是施家强硬,自己当然也都不敢硬杠。不过刘莽却自寻了个台阶下,对阿壮道:“看在同是匈奴人的份上,就给你这个面子。我们今天算是认识了,以后再会。”
两个同族人相认本是很正常的事,然而他们双方四目相对之时,似乎都从对方的眼睛里互相感受出一种不安分的异样讯息,可意会不可言传。阿壮身份低微,其父母在匈奴只是个穷不起的普通百姓。刘莽家族在本部匈奴却是最尊贵的单于世家。阿壮能够结识刘莽,那是十分荣幸的事。当下亲自将刘莽和宇文袭送到别院,施礼拜别。
今天来的都是贵客,不光有达官贵人,还有他们的母妻命妇,更要接待宫中送亲的人。施惠带领着本家族人接待男客,王夫人带领着内眷接待女客,里里外外的好不热闹忙乱。
这时宫中的仪仗正好来到,扯着长长的步障。永安长公主从从容容下了车,跟随比玉进了府内。从一下车开始,永安长公主就留心打量着这座府邸:朱门阔府,金瓦厦屋,房宇园舍,层层叠进,缙绅命妇风度不凡,nán • nú女婢忙而不乱。
施家虽然没有最尊贵的爵位,也没有最丰厚的俸禄,然而施惠却极善谋取。他置良田,营店馆,广开财路,多方经营,早就赚得巨亿家私。如果不论声望,单就财富而言,比之那些顶级门阀丝毫不弱。
最初指婚的时候,有人对永安长公主说,施家并非位极人臣的三公,根本算不上顶级门阀,这样的家世恐怕有屈长公主的身份。然而今天她看到施府的境况,应该完全不输于那些甲族的吧。
永安长公主自幼就住在皇宫内,任凭外面怎么样的豪华宅院,也不能跟皇宫相提并论的。不过皇宫再大,却没分毫是自己的,而这座府里,自己乃是嫡长媳,将来这整座府全都会是在自己和丈夫的掌管之下。她暗自欣喜。
到了比玉的院门前,比玉房中的一众姆婢早就拜伏在地迎接。永安长公主向下扫视了一眼,即唤起身,进了正间大堂。
见领头的两名女子,衣着艳丽,容貌出众,黑发婀娜的俏丽一些,黄发白皙的多些持重,仔细一看,还有些面善,就问道:“你们两个是什么人?”
干脆的语气中带着高贵的气场,阿妙和阿妍自感一股重压袭来。
阿妍抢上前自通姓名道:“回长公主的话,我们是公子的身边人。我叫阿妍,已经伺候公子多年,公子每天的衣食住行,全都由我二人打理......”
永安长公主本来是个相当平易和善之人,并不尖酸刻薄,然而婚姻是女人人生的转折点,婚前和婚后对女人来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环境。尤其是在这种豪门世家,子弟身边通常姬妾众多,其中难免会有恃宠娇惯者,作为一家之主,不立点威风怎么行?
“身边人?你们是我驸马的身边人,那我算什么,身外人吗?”
阿妙见永安长公主凌厉地看着阿妍,知道阿妍的话惹长公主不高兴了,忙赔笑道:“长公主莫怪,阿妍想必是被长公主的不凡风度吓到了,一时紧张说错了话。我们哪敢自称是公子的身边人?我们其实就是公子身边的近侍婢女。长公主乃是我家公子的正室夫人,才真正是公子的身边人呢。”
永安长公主听了这话,才收了怒容,微微露出笑意道:“你们二人叫什么名字?”
“妾身贱名阿妙,她叫阿妍,我二人都是自幼就被卖到施府的婢女,一直是伺候公子的。”
“怎么你的头发是黄色的?”
“我是鲜卑人。”
“鲜卑人?阿妙?”永安长公主早就听人说过,比玉身边有两个十分钟爱的贴身婢女,其中有一个名叫阿妙的乃是鲜卑人。
阿妍因为刚才的话惹长公主不高兴,此时又来献媚套近乎道:“长公主其实跟我们是见过面的。在那年上巳节,我们还一起玩过曲水流觞呢。只是长公主身份高贵,没把我们下人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