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件莫名其妙的事真的是有首有尾的,对方果然来找自己了。当时若馨曾经担心芍药的意图不明,随意应付了几句,并没有告诉对方自己姓韩并不姓舒。他想着,反正晏哥本身就在洛阳,自己到了洛阳见了面就对晏哥说之即可,也不会有什么影响。谁知舒晏已经去了大宛,如今他不得不将实情告诉对方了。
“是有过这么一回事。但那天我所见的姊姊不是你啊。”
“那个人叫芍药对不对?我叫春兰,我们是同一个府里的。”
“实在抱歉,我跟那个叫芍药的姊姊没有说清楚,我并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全汝阴就你一个孝廉,不是你是谁?何况我那芍药妹妹亲自去了你的家里,还能有错吗?不要啰嗦了,跟我走一趟吧。我一个小女子,你怕个什么?”
若馨想想也是啊,对方一个女子,且说话和蔼有礼,根本不像坏人,跟她走一趟怕什么呢?如果洛阳城内真的有一位舒阿公的故交,对晏哥来说肯定是好事啊。到时候再将自己的真实情况详细说明,也不为晚。
“我当然不怕跟你走一趟,只是有一件事我不明白,你们府上办事怎么不用男人,却用你们两女子出面呢?”
春兰咯咯一笑:“因为我们两个是我家主人的心腹啊。我家主人不想让外人知道此事。”
“只用女子做心腹,你家主人他......”若馨满心怀疑,舒家阿公的故交想必也是一位名儒了,怎么只用两个年轻女子做心腹呢?简直不可思议。
春兰知道对方这是怀疑自己主人的人品,也不多言,只微微笑道:“不要瞎忖度,等见了面就知道了。”
一路穿街过巷,在一处高墙下春兰站住了脚,对若馨道:“就到这里,劳烦你在此少待片时,我这就去请我家主人。”
若馨环顾了一下四周,不禁诧异:“这里?这里不是皇宫的宫墙外吗?”
“正是。”
“既是皇宫,你家主人怎么会在这里住?”
“不要着急,马上就真相大白了。”
安顿了若馨,春兰立即进了云龙门去通知芷馨。
苦撑了十年,终于可以跟自己朝思暮想的心上人见面了,这是她无数次梦寐以求的时刻。这本该是极高兴的,然而她却那么地惶恐、忐忑起来,竟有些慌手慌脚、不知所措。毕竟两个人已经十余年未见。越是感情亲密,越是分离日久,就越容易有这种恐惧——我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少女了,他还是当初的那个晏哥吗?我们还能认出对方吗?我们之间......
芷馨不安地脸红心跳,然而不及细想,在春兰的引导下,一路出了宫门。远远见到在宫墙僻静的拐角处站着一个人。头戴儒巾,一身青袍,身段跟晏哥十分相似。她也不顾忌什么形象,快步跑上前去,张嘴已是两行清泪:“晏......”
叫了一半,却又收了回去。眼前这个人的模样根本不是晏哥,然而她也并没认出此人就是他的亲弟弟来。
“你不是......”
姊弟两个当初生离死别之时,芷馨十六岁,若馨才十二岁。如今十多年过去了,容貌上发生了很大变化不说,他们还都被石家人骗了,都以为对方已经死了,所以即便都觉得对方的相貌依稀可辨,就是谁也不敢相认。
若馨本以为要见的应该是一位古稀老者,没想到竟等来了一个一身华服的女子,这使他很是意外。
“这位姊姊请恕罪。我并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实不相瞒,在下姓韩,我家跟舒老博士家是世交。由于特殊情况,我家乡没有庠学,我舒家哥哥自愿将他的房子用作庠学。我是作为助教,在他家里教书,误被芍药姊姊当成了你们要找的舒晏哥哥......”
若馨未等说完,就被对方疾声打断:“什么,你说你......姓韩?你叫什么?”
“我叫韩若馨。”
“若馨——若馨?你就是我的弟弟若馨?你还活着?!”芷馨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你是......”
芷馨的眼泪夺眶而出,手捧着若馨的脸颊道:“我是你的姊姊啊。你好好看看,我是你的亲姊姊啊。”
“姊姊!你没有死?你也活着?”若馨大叫着,喜极而泣,跟姊姊抱头痛哭起来。
移时,芷馨突然止住哭声,问若馨道:“你在晏哥家教书,晏哥呢?母亲失踪,有没有消息?”
“谁说母亲失踪的?她在得知你落水淹死的消息之后,懊悔又心疼,承受不住,当天就过世了。至于晏哥,他数年前就来洛阳入朝为官了啊。”
“母亲死了,没有失踪?晏哥他来洛阳了?”芷馨怎么也缕不清头绪,着实有些懵,“你快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馨就把那一系列的情况向芷馨说之:翻船当天,自己如何被救,如何被诸葛术士送回了舒家庄,并被告知姊姊没有被救上来,已经淹死了;自己回到家向母亲哭诉,母亲承受不住这个打击,旧疾复发而死;舒家阿公也同日而亡;自己和晏哥为母亲和祖父丁忧期满后,晏哥就被举为了孝廉,第二年就进了洛阳入朝为官......”
芷馨也把自己的经历向若馨说了。
姊弟俩这才知道,原来那场翻船事故是人为的。从那个诸葛术士的出现并游说他们去洛阳,到翻船,再到石家大公子逼婚,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行为。哄骗弟弟说姊姊已死,哄骗姊姊说弟弟已死,母亲失踪,就是为了让她们都互相死了心,不再牵挂。起初是石家大公子所为,可是后来,老夫人为了留住芷馨这个干女儿,也参与其中。
母亲因此而死,自己因此跟心上人生离死别!此时芷馨对石家的恨已经大大超出这些年来石家对她的恩情。
等不及恨石家,也等不及怀念母亲,自己心上人的事还没问清楚:“晏哥他在洛阳做了什么官?他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