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忍号,审讯室。
现在。
.
狭小却又空旷的审讯室,明晃晃的灯光审视着一切,令人目眩的白光,即使是它是如此尽力了,但黑暗还是藏在这里。
并不是人在探索着知识,而是知识追逐着人类,吞噬那些知晓了它们的人类。
原体坐在冰冷的审讯桌前,咀嚼着一切。
沉重的呼吸声,即将窒息的呼吸声,断断续续,毒气面具在费力地工作。
莫塔里安像是一具尸体般,兜帽彻底遮住了他仅存的,看向外界的双眼。
绝望和恐惧,是他的牢笼和锁链。
不解,恐惧,恐惧,恐惧,他被钉在巴巴鲁斯最尖峭的悬崖之上,脓鹰啄食着他的血肉。
至高天的意识从来没有移开过祂的目光,他是被选中的不幸者,他是被宠爱的受祝者。
花园的主人爱着他的玩具。
他.他是祂的不,不不不!!
他是莫塔里安,他是巴巴鲁斯的解放者,他是十四军团的领导者,他是他不是那些存在.他不是那些存在!
他是个人类!
莫塔里安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定位,他还在这里,一切还没有发生,他还没有被带走——
绝望的情绪,祂很喜欢。
他眨了眨眼。
莫塔里安站在原地,坚忍号灰暗的灯光缓慢地映照着他脚边的尸体,窸窸窣窣,细菌在生长,病毒在狂欢。
没有一个星际战士坚守在他们的岗位,病痛袭击了他们,无数增生的腐物在他们体内增生。
肿胀的躯体,被紧紧地束缚在动力甲里,从缝隙里隐隐渗出的脓液,毫无意义的抽搐,莫塔里安不知道,那是病理性的抽搐,还是挣扎着想要抓住自己的命运?
“父亲.”
父亲!
高大的原体弯下身子,疼痛,无力,疫病也在侵蚀着他的一切。
“父亲.杀了我,请杀了我”
他轻轻地伸出手,摘下他动力甲的手套,苍白如枯骨的手温和地搭在了他子嗣的脖颈上。
“抱歉。”
死亡是莫塔里安最后的仁慈。
然而,死神的权柄被窃取了。
他从来都没有真正地理解死亡。
脖颈扭曲成不正常的弧度,没有血液,一些半浊色的黏液渗出来了,他没有死,不,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他被困在他的尸体里。
他挣扎地看向他,朦白的瞳孔死死地盯着原体,喉咙里发出咳咳的嘶喊。
不,不!不要,不要那么看我!
莫塔里安起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是个懦夫,他抛弃了他的子嗣,他抛弃了他的战士们,他什么也做不了。
无穷无尽的折磨持续了很久,它是永恒的。
他放弃了,屈服吧,跪下吧,给予他的子嗣们一个明天吧。
莫塔里安站在那里,窒息般地喘息着,绝望为他披上了一层黑色的斗篷,他仅仅是活着,万念俱灰——
不.不,父亲,别跪.别跪!
别跪,你答应我们要去解放着一切的!!!
父亲,父亲,父亲!
莫塔里安!
炙热的烧灼感再次传来,
原体睁眼,刺眼的白光刺着他的眼,莫塔里安茫然地眨了眨眼。
这是幻觉吗?还是未来?亦或是现实?
哈迪斯看向他,
“你还好吗,莫塔里安?”
莫塔里安没有理他,原体宛如梦游一般地起立,椅子在地面发出尖叫。
父亲,父亲,父亲!!!
莫塔里安晃了晃头,茫然地走向门口。
哈迪斯赶紧跟了上去,他悄悄地触了莫塔里安一下,还好,他的灵魂依旧洁白刺眼。
但他为什么要突然起立,他莫塔里安刚刚看到了什么?
当哈迪斯跟着莫塔里安出门的瞬间,哈迪斯就已经知晓了他疑惑的答案。
审讯室所连接的狭长走廊里,此刻,是白绿色的海洋。
人,全都是人。
下跪的人。
下跪的巴巴鲁斯人。
瞥见了真相一角的人。
“不许跪。”
莫塔里安沙哑的声音响起,回荡在狭长的走廊里,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但没有人理他。
无数死亡守卫身着全甲,单膝跪在地上,爆弹枪,热熔武器,链锯镰无声地呼吸着。
在哈迪斯为莫塔里安讲述那些亚空间的存在时,莫塔里安看见的幻想,感知到的绝望.顺着他跟死亡守卫的连接慢慢渗透。
他们看见了那个“未来”。
莫塔里安和整个死亡守卫,在某种程度上,看见了军团最后的结局。
腐烂于这肮脏之中。
部分泰拉老兵尚可克制自己,颤抖着停在原地,但自巴巴鲁斯解放期就一直跟在莫塔里安身边的巴巴鲁斯裔们,则立刻放下了手中的训练,不要命地跑了过来。
他们感受到了原体的绝望。
“起来,不许跪!”
莫塔里安大吼一声,声浪在狭长的走廊爆开。
跪下的膝盖,并未移动分毫。
星际战士与自己的原体有着灵魂上,密不可分的联系。
尤其是当一个星际战士,发自内心敬仰,爱戴他们的原体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