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正是朝食之际。
开门声此起彼伏,一盆盆残水从前门、后窗泼至街上、阴沟中,桂花头油和胭脂水粉的香气充斥在水中,很快就被朝食的香气掩盖。
馄饨、饼、包子、油炸鬼的香气,顺着叫卖声传开,脚店中的羊肉汤、灌肺、炒肺、早酒,气味更为浓郁,浮荡在进进出出的人周围。
吃朝食的人嘴也没闲着。
“昨天夜里下了霜,今天够冷的。”
“我是添上厚夹衣了。”
“这时候就穿这么厚,过了霜降不得裹被子上街?”
“昨天上半夜什么动静,你们听着了吗?”
“好像是在找人。”
“莫管他人瓦上霜,咱们活命都难呢,现在去送报都要托人。”
“炭又涨了……”
闲话入耳,流水一样在大街小巷流转,忽然之间,这种平静中投入了一块大石。
嘈杂之声蜂拥而来,声音的中心变成了一个漩涡,还在不断游走,卷着满大街的人都跟着转动。
漩涡正是程廷。
程廷在这寒冷天气,未戴幞头,赤裸上半身,露在外面的皮肤冻的通红,鸡皮疙瘩遍布全身,鼻头也是通红,口中呵出一团团白气,看着都替他害冷。
他背上还背着一大捆荆条。
他块头壮实,但并非皮糙肉厚之人,荆条在他背上磨出条条红肿痕迹,看着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