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岁的母亲,存了几乎与我同龄的床单,曾以为很土很难看。
经母亲认真清理清洗弥漫着清香,母亲嘴里的凤凰戏牡丹,经典的上海大花床单,鸳鸯牌的毯子,曾是一个物质匮乏时代的记忆。
老床品细细密密,质地厚实,母亲一直保留着两三年分批次把各分间被褥重新拆洗的习惯,包括我和姐姐的。
干净被褥配上这样的经典版床单,才真切感受到:经典并不是过时的代名词。
既然,母亲不喜欢丢掉她的记忆,那理解并尊重她才是最好的配合。瞬间我也突然感觉真乃大俗大雅,躺在这样的床铺上都是温暖,一点也不比几千元的时尚床品差。
看来,我也真是在人生这条路走得太快了,思想已经走得太超前,才会开始不舍丢弃,喜欢回忆。
母亲至今念念不忘,搁不下的依然是儿时没能按照自己的心愿继续读书,在她们那个贫穷的年代,姥爷姥娘即使再勤劳,也只能勉强让一大家子八口人人活着,而这也仅仅是活着而已。
作为家里的老幺,母亲到了入学年龄也只能继续跟姐姐和哥哥们一起在家洗衣服、掐辫子。到了十二岁,她才开始上学,而她在血糖也只能每天上两节课,上完数学、语文就回家干活。尽管这样,母亲每次成绩都很出色。那个年代的孩子,特别是农村女孩子,读书简直太奢侈了。
成年的母亲为了更好地生存,跟师傅学习了缝纫手艺,由于母亲做事认真工艺精细,方圆几十里的人都慕名而来,特别是每年秋冬季,母亲没有一次在晚上十二点前休息,那台与我同龄的缝纫机就成了母亲最长久最亲密的伙伴,踏踏声伴随着我的整个童年.至今母亲依然用它缝制床单被套.
生活就是如此滑稽无奈,该读书的年纪母亲没有选择的权利,为了帮姥娘分担家里事务被迫弃学,有时间读书的母亲却年迈了,现偶尔拾起书时眼神却不再清澈了。
闲暇时间,我会给母亲读一节她喜欢的小文章,母亲听得很投入;我们忙碌时,母亲会戴着自己的老花镜,自己慢慢地一行一行地挪动;前几年,母亲经过理疗,又可以不戴镜看书了。
每个时代都有各自不同的特点,如今社会各届越来越重视孩子的教育与心理。
孩子们面对各种应试就业的压力也越来越大,这当然是一种压力,可我们是否会记起我们的父母辈,为了亲人家人而舍弃掉的青春?
他们渴望读书却不能如愿的纠结痛苦我们又能理解多少?过往不再来,那就弥补遗憾吧。
选了几套连环画和大字码的民间故事,老母亲读得津津有味,每天看到我都会叙述她眼中的张衡、李冰、李时珍。
那就让时光慢一点,让我们辛苦操劳了一生的老母亲就这样慢慢地读着适合少年的小人书,带着她的碎碎念,伴我们多行几年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