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识陷入最深沉的黑梦前,洛朝隐约听见熙攘的吵闹声:
“洛公子这是怎么了?!”这是楚南风的声音。
“哇——”这是毛豆豆的哭声。
“师兄……洛公子他……”带了哭腔,这是应欢欢。
……
“他不会死的。”这声音有些颤抖,一时辨不出里头有怎样的情绪——
是笃定的陈述?是执意的承诺?还是害怕再度失去的恐惧?
同时,洛朝感觉自己落入一个怀抱,这拥抱称不上温暖,因为对方连胸口都是冰冷的。
他不由想:这真是冷啊……宛如冬日流落街头的乞儿在互相取暖,最终一同在寒冷中死去,被覆盖于茫茫大雪下。
尽管如此,他还是下意识向那人又靠近了些……
到底是,有人相伴,总好过自己一个人在孤寂中被冻到死去。
……
洛朝的意识在这黑梦中起浮沉落,有时他梦见寒天大雪、孤寂江河;有时又看见雨夜暗沉、烟波浩渺;也有时,他独自立于九天仙殿,望夜空一轮皎洁明月……
这些梦很乱,因此他往往分不清梦里的自己究竟有怎样的情绪,只是,无论在哪个梦里,他都清晰地感受到一点:好冷。
那种冷,穿透衣物,渗入四肢百骸,最终浸透了灵魂。
可当他的意识终于从梦中逃脱,微微睁开眼时,竟于半寐的朦胧中看见一片灯火:
那些光芒或远或近,颜色不一:橙红的、素紫的、青蓝的……五彩纷呈,可哪怕是最接近雪色的冰蓝,竟也透着股暖意。
他一时又疑在梦中,可同时也感到不解:
我的梦,也会这样暖和吗?
尤其是,离他最近的一团橘红光芒,几乎就靠在脸侧,能感受到光团里传递出的丝丝暖意。
这点温暖不炽烈,却足够熨帖人心,像是往冰封的血脉里注入一丝暖流,于是,常年冻结的血液,终于开始缓缓流淌。
他意识尚且混沌,却不由自主伸出手,向那团光摸索去……
光芒落到手里,他觉得那点温度更近了,可眼前仍然模糊,看不清这光究竟是什么,于是,只好依旧用手去描绘它的形状:
唔,这确实是一盏灯……油纸灯……而且还是一盏……嗯?兔子灯?
他顿时懵住了,更加努力去睁开眼睛,好半天,视线终于清晰:
只见一盏乖巧的小兔子蹲在手心,肚子泛出暖橘的光,兔耳朵温顺下垂,每边耳朵还都扎了个红色蝴蝶结,脖颈上还有串红色的穗子……
兔子灯小虽小,但很精致,也很好看。
洛朝则一时哑然:这是哪儿来的灯?无缘无故,谁会送我这个?
正疑惑着,一声带着喜意的惊呼,将他的注意力从兔子灯上暂时转移走:
“呀!洛公子你终于醒了!”
抬头一看,竟是应铃铃,且她手中也捧着一盏橙红的莲花灯,同样怪好看的。
她脸上的笑意很真诚:
“您总算醒了,大家都很担心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