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卡米拉和龙骧组在内的现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从来没听陈剑秋说过客家话,感觉有些奇怪。
而这句话给赖华和罗向荣带来的震撼就更大了。
赖华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
他自己并非是太平军。
侍王李世贤与康王汪海洋正式在粤东活动的时候,已然是太平军末期,此时天京(南京)已破,群龙无首。
赖华所在的客家人家族扯起大旗起义响应太平军,却没曾想太平军还没打到他们那便已经分崩离析。
侍王和康王闹起了内讧,被左宗棠一个接着一个收拾了。
旗扛起来了,但是天军没来。
当地的地主和客家人原本就不对付,械斗不断,借着这个机会更是组织了团练联合官兵大打特打。
客家人的起义很快被镇压了。
赖华也不得不和族人流亡海外,来到了古巴当了猪仔。
也正是在这里他认识了不少太平军的残部,比如罗向荣的父亲。
种甘蔗算是这群人的副业,造反才是本行,所以当古巴起义军的领袖之一马蒂找到他时,赖华带着身边的华工们果断干起了老本行。
“英王是你什么人?”
赖华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陈剑秋问道。
“他是我的父亲。”陈剑秋回答道,“我原名陈长洛,天京城破之日得父亲旧部拼死护送出城,后流落西南,幸得一位天地会老前辈庇佑,收为徒弟。”
“怎奈家师受我师哥所害,我也九死一生,来到美国。”
陈剑秋把自己的那些记忆碎片串了起来,娓娓道来,听得赖华深信不疑。
他经过太多事情,分得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赖华的反应还好,可有人已经绷不住了。
一声哭嚎猛地从赖华的身后传来。
“呜~英王他死得惨啊!那是被一刀一刀活活剐死的,他到死都没说一句软话.”
陈剑秋被吓了一跳。
他琢磨着以为是哪位年过花甲的太平军老兵,却发现是罗向荣。
这个汉子仰面朝天,痛哭流涕,内心似有万般苦痛。
陈剑秋有些汗颜。
虽说英王陈玉成是他这副身躯的父亲,他虽然继承了回忆,有些感觉,可还完全没有到情深意浓的父子之情的地步。
可罗向荣的表现,却像英王才是他的亲生父亲一般。
而且这种感情的迸发急剧张力,不似作伪。
“额,这位先生,不知为何如此悲伤,难道您也与我父亲有旧?”陈剑秋咳嗽了一下,问道。
陈剑秋这不问还好,一问罗向荣立马一袖子抹干了眼泪和鼻涕,走上来对着陈剑秋抱拳拱手:
“英王救过我爹的命。”
他抽了下自己的鼻子,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罗向荣的爹原先是最早一批从广西出来的客家老兵,官至卒长,破江北大营的时候因为判断失误没准时到达攻击地点。
照理说按军令当斩,可陈玉成念在都是从广西出来的份上,作战英勇,在行刑台上救下了罗向荣他爹一条命,并且留在身边。
太平军从金田一路打到长江,广西出来的那部分客家精锐基本都死完了,英王实在不忍心对这些忠心耿耿的百战老兵再下杀手。
后陈玉成转战至寿州,打算联合寿州城中的奏王苗沛霖杀往河南。
英王不听部下劝阻,将包括张大年和罗向荣他爹在内的卫队留在了城外,自己只身入城,却不料奏王已反,拘禁了英王后转送清军,最终凌迟于河南延津。
“你爹认识张大年?”陈剑秋心念一动,问道,“他现在在我那。”
“我没有见过他,不过听我爹提起过。”罗向荣说道,“从我有记忆开始,我爹就一直在跟我讲关于英王的事情,每至伤心悲愤处,便双手握拳,潸然泪下。”
他看着陈剑秋,目光愈发坚定:
“少主,我们一家生是太平军的人,死是太平军的鬼,我爹死了,我仍会为你效犬马之劳。”
陈剑秋看了眼罗向荣。
他没有急着表态。
自从穿越而来之后,拜他这副躯体的身份所致,很多散布在美洲的太平军旧部和后裔往往尊他为主。
但太平军早已成为过去,这批人最初奔着自己而来,也主要是因为英王本身的人格魅力。
他一贯本着强龙不压地头蛇的宗旨。
在智利是这样,现在在古巴也是这样。
陈剑秋观察了一下赖华的表情。
老头子倒是一脸的云淡风轻,没有表现出特别的不悦,也没有特别要和他太过亲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