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对于楼知亦为何能够活过一千零一十二岁很感兴趣,可当年按照空灵境的规矩,将人驱逐出境的,也是他。
因此,当他再次见到楼知亦的时候,脸皮有些挂不住,太过于尴尬,从而使得他暂且忘记了那个偷参的“小贼”。
楼知亦并未在意,只是抬手摸了摸小松果的脑袋。
小松果仍旧坚持不懈地想要将那些万年大宝参送出去。
大长老见状,轻咳一声,道:“小崽崽,好了,东西也送过了,人也见过了,我们该回去了。”
小松果挥动着爪子,“吱吱”了两声。
楼知亦微弯眉眼,应声道:“好,我会收下的。”
小松果闻言,歪着脑袋认真思考着,然后挥了挥爪子,慢慢走回大长老身边。
楼知亦将那些空灵参收下,缓缓站起身来。
大长老这才看出些许端详来。
幽州虽冷,但也不至于让一个大乘修士畏寒至如此地步,需要身披大氅。
他略一迟疑,叫住转身离开的楼知亦,轻咳两声,解释道:“那个……剑尊啊,其实空灵参只能压制,而无法完全解决你的问题。”
就连空灵一族在面对天命的时候,都无可奈何。
“我知道。”
楼知亦并未回头,只是轻应了一声,然后缓步离去。
九州之中,唯有幽州、翼州与雍州三地之间,拥有彼此相互往来的越州传送阵。而其余六州,只有通往幽州一地的越州传送阵。
九州其他几州要想通往翼州与雍州,除却大乘修士可以撕裂虚空直接前往之外,其余修士只能选择先前往作为中转站的幽州,然后在幽州乘坐越州传送阵,前往翼州或雍州。
楼知亦来到幽州神城时,正巧是越州传送阵开启的日子。
幽州虽然属于修仙界的一州,但是与其他六州相比,则是显得更乱了些。
此处无宗门,无世家。混迹幽州的,更多的是散修,或者是在其余六州恶名昭彰之人。
在幽州神城中,有一块向所有人公示的悬赏牌。
这块悬赏牌所排的名字,皆是在地下黑市之中长期被“记挂”之人。而执行悬赏任务最多的,也是常年混迹于幽州的这些行走在刀山火海之间的修士。
其余六州,地下黑市只能存在于地下。而在幽州,黑市是堂堂正正摆在明面上来的。
距离越州传送阵开启还有一段时间,楼知亦往城中走去,很快来到悬赏牌前。
悬赏牌每日来来往往的修士很多,大多数都不会在此停留太久,不是怕浪费时间,而是怕被其他人盯上。
楼知亦来此,一眼便看见位列悬赏牌第一的那个名字。
魅魔一族,沈裴然。
悬赏牌上,位列前十的名字当中,其他人要么是屠虐过一座城池的,要么是灭掉了一个宗门,要么是shā • rén无数者,而只有沈裴然一人的名字后面,什么都没写。
楼知亦在悬赏牌前站了很久,久到原本在一旁摆摊的老者都忍不住出声喊道:“年轻人,就一个悬赏牌而已,你看那么久做什么?”
楼知亦蓦然回神,应声答道:“我只是有些好奇,位列悬赏牌第一的这个人做了些什么,为何悬赏牌上不写他的事迹。”
楼知亦戴着帷帽,旁人瞧不见他的容貌,亦是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你是第一次来幽州吧。”
老者见他一袭白衣,周身清冷出尘的气质,就知道这个人肯定是第一次来幽州,而且还是那种刚出宗门没多久、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的小修士。
“肯定还是第一次出远门吧。”
老者猜测着,又解释道:“不然,你怎么可能连沈裴然是谁、做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这个沈裴然啊,在十年之前,那可是青州剑尊的亲传弟子。”
楼知亦出声问道:“难道……他现在就不是了吗?”
“肯定不是了啊。”
老者一副深知内情的模样,继续道:“你不知道吧,沈裴然在剑宗的那两年,仗着自己亲传弟子的身份,意欲近水楼台先得月,试图勾引剑尊。”
“???”
楼知亦不知道怎么十年过去了,外界的流言越传越离谱了。
“沈裴然可是魅魔啊,现在大家都知道,可在当年,剑尊不知道啊,上了这小魅魔的当,被他给勾引住了。”
“后来在清泽山秘境之中,沈裴然的魅魔身份暴露,剑尊一怒之下,就与沈裴然决裂了。世人可都在谴责沈裴然呢,令明月蒙尘。”
“可是……按照一般的情况来说,剑尊的修为那么高,若是他不愿意,谁还能强迫他不成?世人该谴责的,不应该是剑尊不顾伦常、不守师德吗?为何要去怪徒弟呢?”
老者瞧了眼这个年轻人,强调道:“可沈裴然是魅魔啊,大家都知道是他主动勾引剑尊的。”
楼知亦越听越离谱,不由得开口问道:“这有什么依据吗?”
“这是五年前沈裴然亲口承认的,说是他勾引了剑尊。”
楼知亦闻言,陷入沉默之中。
好半晌后,他继续问道:“然后呢?你还是没说他做了些什么事,才能登上这悬赏牌第一的位置。”
“光他主动勾引剑尊这一条就够了吧,除此以外,还有他杀了徐家曾经的少主以及徐家数十人,洗劫了一座拍卖楼,灭掉了四大世家之一的晏家。”
“但凡妄议当年他与剑尊之事者,全都被他杀了。三年前,魔界内乱一战中,他杀了很多人,杀了很多魔。听说那一日,鲜血流淌过雍州神城的每一条街,城门口的尸骨堆得比城门还要高。”
“但凡不合他心意者,都被他给杀了。每次秘钥出世,他都会去抢,去搅浑水,四大世家……哦不,是三大世家,还有许多宗门都对他很不满的。”
“最为重要的一点是,沈裴然是一个魅魔。”
老者说至此处,又问道:“这么一听,年轻人你是不是被吓到了?”
楼知亦闻言,轻声笑了下,应声道:“嗯,我被吓到了。”
“所以,别去雍州啊,就算去翼州,也别去雍州。”老者继续道,“雍州现在早就是沈裴然的一言堂了,像你这样刚出远门、涉世未深的小年轻,去了雍州,怕是被吞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可是……”
楼知亦微垂下眼睫,轻声道:“我还想去找我道侣,听说他也在雍州。”
老者闻言,出声道:“你道侣在雍州?你们多久没见过面了?”
“快十年了吧。”楼知亦道。
老者道:“快十年没见过面的道侣,还在雍州,那他肯定变坏了,或者是有别人了,这个道侣就不要了吧。”
“可我还是想去找一找。”
楼知亦猜测,此刻的他在老者眼中,肯定犹如“恋爱脑”般的存在。
果不其然,老者闻言,摇了摇头,道:“算了,我也说不动你。反正去雍州,一定要小心行事才行。”
楼知亦轻声笑了下,向这位老者道过谢后,往越州传送阵所在的方向行去。
老者目送那个固执己见的年轻人离去后,又才收回目光。
他刚坐回摊位,便瞧见两个鬼鬼祟祟身着黑衣的家伙径直走过,显然就是冲着那个小年轻去的。
“年轻人啊,行走在外,还是得多多警惕一些。”
那个为爱奔赴雍州的年轻人,一看就是不谙世事的小白兔,啥也不懂,连被人跟了都不知道。
另一边,楼知亦来到越州传送阵前,给此地负责收取传送费用的执事弟子递上灵石,并道:“去雍州。”
执事弟子听到眼前这位身着白衣的修士要去雍州,下意识一愣,目光垂落至那只从大氅间探出来的手。
这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漂亮干净,却因其明晃晃的苍白,而让人无端觉得这人身体羸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