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的心还是热的。
楼知亦一句话卡在唇舌之间，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
好在这时候有别的动静解救了他的尴尬。
自山上蓦然窜下来一道雪色影子,“咻”的一声，径直往楼知亦怀中跳来。
楼知亦不知道为何,仿佛有个动作已经做了许多遍似的。他下意识伸出手去,接住了那道雪色的身影。
入手的触感是毛茸茸且柔软温暖的。
楼知亦垂眸望去,与怀中一双如同黑曜石般的小眼睛对上。
“吱吱！”
小东西叫了声，一身柔软银白的皮毛,毛茸茸又蓬松的大尾巴在楼知亦手腕处微微一扫。
像一只拥有银白皮毛的小松鼠，可从有些角度看来,又不太像松鼠,大概是修仙界中特有的灵物。
楼知亦心道。
“宿主,它叫小松果,还没成年。”系统出声道。
正值此时，楼知亦怀里的小松果爪子一掏，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枚松果，两只爪子捧着,举得高高的,想要送给他。
楼知亦见状，伸出空余的那只手，接住那枚松果，然后对身旁的沈裴然解释道：“它叫小松果,是住在上林春的小朋友。”
沈裴然略一垂眸,看向楼知亦怀里的小松果，轻声道：“你好。”
小松果歪了歪脑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掏出一枚松果，捧给沈裴然。
沈裴然望着那枚松果，好半晌才伸出手去，接住那枚松果。
楼知亦适时出声道：“小松果，沈裴然是我徒弟，往后也住在上林……”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小松果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般，周身柔软的皮毛炸了起来。
它一把捞回放在沈裴然手中的松果，“咻”的一声，在雪地里留下一长串小脚印，跑到半山腰，静静望着两人。
楼知亦神情怔愣了瞬，话音一转，道：“没关系，我这枚松果送给你。”
说罢，他伸出手去，将先前小松果送给他的松果放在了沈裴然还未收回的掌心。
于是，楼知亦又听到“咻”的一声，小松果跑下来，跳起来，爪子一捞，再次捞走了沈裴然手里的松果。
它在两人之间徘徊瞬间，毛茸茸的大尾巴轻轻扫过雪地。
随后，小松果将爪子里那枚松果放在楼知亦手中，又将另外一枚松果掏了出来，黑曜石般的小眼睛盯着沈裴然，身后大尾巴有些暴躁的一甩。
最终，小松果还是将那枚松果小心翼翼放在了沈裴然手中，然后跑得远远的，避开了沈裴然。
沈裴然见状，轻垂眸光，落在手中那枚核桃之上，轻声问道：“师尊，小松果是不是……不太喜欢我？”
他的眼睫微微低垂，光影倾落间，于眼下覆下极淡的阴影。
少年最是敏感和脆弱易折。
楼知亦闻言，连忙出声道：“肯定不是啊。”
旋即，他伸出手去，揽住沈裴然的肩，边带边走道：“我们先上山去，没准儿它只是不太适应有新的人来而已。”
两人靠近之时，楼知亦又闻到了自沈裴然身上传过来的……那种类似于薄荷的清透气息。
外面分明是曦光正盛，可上林春中却是寒冽如冬。
楼知亦一路走至半山腰处，路上倒是瞧见了不少灵植，皆是被白雪所覆盖。
不过，当他以神识仔细观察时，便发现在每一株灵植周身覆有一层极淡的灵光，将内里与山上寒冽隔绝开来。
还好，还好。
原身大概早就料到了会有今日这种情况的发生，提前做好了准备。
不然，上林春中满山灵植就要被这场大雪给埋坏了。
小松果站在半山腰处，望着楼知亦和沈裴然肩并肩走上来，身后大尾巴微微一扫，“咻”的一声，窜进了自己的住处。
楼知亦见状，转眸望去。
上林春的住处建在半山腰上，想必是因为上林春人少，此处不过三三两两的dú • lì小院。
楼知亦很快辨认出了自己的住处是哪一座dú • lì小院。
而在那座小院旁边，突兀屹立着一座成人高度的小院子，似乎一切构造都像是他住处等比例缩小后的模样。
小松果就是钻进了这座精致小巧的dú • lì小小院中。
楼知亦出声对沈裴然道：“这是我的住处，在这周遭还有几座闲置的小院。”
他看向沈裴然，道：“你想选哪座院子都可以。”
沈裴然闻言，平静眸光一一扫过那几座院子。
他上一世……是住在哪里的？
好半晌后，沈裴然才出声道：“师尊，那我就选这座院子吧。”
他选了与他师尊并排隔楼相望的院子，隔得就是中间那座不过成人高的精致小小院。
这是排排住吗？
楼知亦心道了一声，注意到这几座院子周遭，只有他的院子和那座精致小小院没有覆雪。
大概是有阵法隔绝。
旋即，他出声道：“今日你先住进去，等过几日，我将你住处周遭的阵法设置完全，就可以了。”
楼知亦将人送至院门口，伸手推开院门，目光略微一扫。
院内空置，并未放置太多杂物，除了那一层厚厚的雪之外，其他都不需要打扫。
这时候，他提前给沈裴然学习过那些玉简中的法诀就该发挥作用了。
楼知亦偏了目光去看沈裴然，问道：“在燕州时，你在玉简中学习的那些法诀都还记得吧？”
沈裴然应声点头道：“记得。”
“你早些打扫完，就能够早些休息一会儿，待到稍晚时候，会有执事弟子送来你的身份令牌与今日的晚膳，记得来找我。”
楼知亦还记得几日前沈裴然说过的话，沈裴然说要有人陪着，自己似乎才能多吃些饭。
“好。”
沈裴然目送楼知亦离开，他的目光一直追随在楼知亦身后，时至那袭雪衣消失于隔壁院门前，才蓦然收回了目光。
楼知亦一回到自己院子，才有空问系统有关小松果的事。
他在心里问道：“小松果……它是不喜欢沈裴然吗？”
系统顿了下，才回答道：“大概是因为沈裴然是你徒弟，而小松果一直心心念念着，等到成年之后，拜你为师吧？”
楼知亦闻言，似乎有些意外，迟疑问道：“小松果的身份是？”
系统迟疑的吞吞吐吐道：“宿主您不是跟沈裴然介绍过了吗？一位住在上林春的小朋友。”
骗鬼呢。
楼知亦根本不信。
于是，他也学着系统迟疑又吞吞吐吐的语气，应声答道：“哦……原来，是这样啊。”
楼知亦迈步走入正房，心里猜测道：上林春从前四季如春肯定是没错的，有关于上林春如今的现状，那么问题……就出在他自己身上。
又是跟那月圆之夜定期定时发作的灵脉暗伤有关系？还是真的和他开始修炼《起相思》有些什么关系？
上一个月穿越之初，楼知亦离开时太过匆忙，屋内一切都还如同他离开时的模样。
案桌上，赤金香炉中的香签已经燃尽，化作细碎的烟灰，沉于香炉内里底部。
屋内绘有山水墨画的屏风未染半分尘埃。
楼知亦一边将香炉中的灰清理干净，一边随意观察着屋内的构造。
随后，他推开院中其他的房间。
房门被打开的那一瞬，明亮曦光照拂进来，将屋内照亮。
这是一间书房。
屋内设有案桌座椅，以及一排书架，书架上摆放有书册与挂有标签的玉简。
楼知亦走进书房，来到书架上，目光巡视着，心道：原身是真的爱看书，爱收集各种玉简。
他伸出手，随手取了一本书册。
在翻动的过程中，有一张巴掌大小的纸片飘落至地上。
楼知亦见状，略一弯腰，将那张纸片捡了起来。
纸片上写着一句话。
——在有限的时间里，做无限多的事。
楼知亦垂眸，目光静静落在这张纸片上。
许久之后，他轻笑了下。
他好像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楼知亦将手中的书册合上，放回原本放置书册的地方。
随后，他将手中的纸片放在案桌上，拉开椅子，坐在案桌前，准备了纸墨笔，在心里问道：“统子，你要不要再说说给我任务一的奖励地点在哪里？我万一记错了呢？”
“宿主，您不是过目不忘吗？”系统有些奇怪的反问了一句，又道：“请前往剑宗藏书阁三楼二排书柜找到一本名为《奇闻异志录》的书册，内里记述有空灵参的种植方法。”
“藏书阁三楼二排书柜，《奇闻异志录》。”
楼知亦重复了一遍，提笔将具体地点写了下来。
墨迹展开在宣纸，落笔成字。
待到写好之后，楼知亦将那一张纸拿起来，轻扬了下。
他和原身的字迹，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吧，应该说是没有什么区别才对。
这会是一个巧合吗？
毕竟，他们都姓楼，还都叫楼知亦呢。
通过这段时间和系统的相处，楼知亦已经很是了解系统的属性，但凡是系统主动透露出来，都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有用的东西。
而那些他主动去询问，得到系统一句支支吾吾、半遮半掩回答的，就是一些比较有意思的东西了。
待到宣纸墨迹干后，楼知亦将其收了起来，继续在书房内晃悠着，观察屋内的构造。
院内摆设也极为简单，院角落种有一棵楼知亦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的灵植，枝叶繁茂，在其周遭覆有一层灵光，以做保护之用。
楼知亦在院内逛了一会儿，自院门处响起些许细微动静。
他转眸望去，望见徘徊在院门口的小松果，一身银白皮毛与身后雪色似融为一体，唯有那一双小眼睛又黑又亮，内里透着清润与纯真。
楼知亦见状，迈步走过去，弯腰将小松果抱了起来，出声问道：“怎么了？”
小松果爪子里捧着一枚灵果，想要捧给楼知亦。
楼知亦见状，伸手接过。
那枚灵果灵气涌动，各方面看起来都是品质上佳的模样。
楼知亦想了想，又问道：“小松果，那你有送灵果给沈裴然吗？”
小松果歪着头想了下，摇头“吱吱”了两声。
楼知亦抱着小家伙，走向院中，又问道：“你是不是不太喜欢我徒弟啊？”
小松果先是摇了下头，后又点点头，最后又摇摇头。
楼知亦被小松果接连三下的动作给弄糊涂了。
那这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统子？”楼知亦在心里喊道。
系统问道：“怎么了？”
楼知亦问道：“小松果真的是因为我收了沈裴然做徒弟，对沈裴然不友好的吗？”
“是吧？”系统不确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