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迎清心头一颤,许安融何出此话?
跟着又联想到上月在这间办公室,因为许安融要她去跟周赋吃饭时二人呛声的内容,她说过一句「你敢我就敢」。
许安融是借此讽刺她当时的言论?
又不敢确定。
顾迎清又问:「这件事梁倩也能胜任,有什么我必须要去的理由吗?」
许安融竟没表现出恼意,用笔端点点桌面,困惑地看着她:「顾迎清,你最近跟我叫板的底气很足,这是为什么呢?」
顾迎清回:「吃一堑长一智罢了,前有廖部,后有周赋,实在是许总您的安排让人很难放心。」
许安融闻言居然也只是不冷不热说:「你大可放心,这次只有好处没坏处。」
她的态度令顾迎清大为不解。
若是像往常,她用这样语气同许安融说话,这人早就一把怒火往她身上烧了。
顾迎清虽然不知道许安融葫芦里卖什么药,但对方把她当空气一段时日,又突然把别人也能胜任的工作交给她,总不可能单纯带她去看展。
去就去吧,毕竟是正儿八经的场合,又是女性主题展,许安融要是在当天搞事情岂不是自砸招牌?
这半年来,许安融的公关团队在她的形象营销上可是花了不少功夫。
顾迎清正有些烦,许安融喝了口咖啡,悠悠来了句:「要不然你告诉程越生嘛,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让他来找我麻烦。」
那样好整以暇的语气,却似一盆凉水兜头而下,让顾迎清在短短瞬间产生血液凝固,四肢灌铅的错觉。
她知道了。
许安融知道了。
她怎么知道的呢?
猜的还是有真凭实据?
顾迎清站在那里,静静看着许安融,不敢做出丁点反应,她担心眨一下眼都能败露此刻内心的慌张、无措,以及铺天盖地的……羞耻感。
不想面对的事情突然发生,猝不及防的高压袭来,紧张使她的血管和肌肉收缩痉挛,平白感到反胃。
「你放心,我答应过他,不找你麻烦。」许安融盯着她,笑容分明与寻常相差无几,配合讥诮的语调,故意为之的色彩便显得极为浓厚。
许安融兴致颇深地多瞧了两眼顾迎清脸色惨白的样子,别的没有多言,轻飘飘挥手让她出去,「没什么事了。」
这跟上学时,班主任说明天把你家长叫来,把好学生吓得魂不附体了,再来句「出去吧,安心学习」,没有什么分别。
直到上午结束,顾迎清仍然沉浸在这场冲击的余波里。
她很久之前就预设过许安融知道她和程越生的事之后的反应,或许震怒,或许口出不逊,又或许像曾经在酒店里那样,当着众人面给她个巴掌再极尽折辱,誓要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后来程越生说赵家的事帮她兜底,她便不愿再想,将事情陈置,任时间推移,从前预设的场面开始变得模糊。
危机意识减淡,所以当事情毫无防备地发生,她像是突然失去应对能力,还得强作冷静以不变应万变。
顾迎清身处两个极端,极度的混乱,与极度的理智。